江恒离开后,小雾吃了点东西,便缩在房间的飘窗上发呆。
环胸抱膝,乌顺的头发垂至脖颈,就着这样的姿势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还是草莓薄荷爆珠。
裴译忱临走之前抽出来一根,塞进了她的胸脯里。
随意的样子,像在打发什幺小动物。
小雾捏爆了一颗珠子,吸一口,等到冰凉的薄荷味道溢满口腔,才又捏爆第二颗。
没有想象的甜。
焦灼的尼古丁味道就是个那个混杂在果味中的刺客。
藏进缭绕的白烟中,偶尔跳出来熏到她的眼睛。
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此刻变得一时模糊,一时清晰。
江恒临走前,小雾问。
是不是就算她不射出那两支箭,赵淙礼也会安然无恙。
江恒端着托盘,公式化地收走了她桌面上的东西,又强迫症发作地递给她一杯自制的餐后茶。
认认真真思考她的问题。
才说,“没有人能够回溯选择。”
“我认为在那种情况下,没有你,这位赵先生会九死一生。”
小雾视线轻垂,观察着平放在桌面上的这杯清茶。
细小的波纹荡漾在水面,青翠色茶叶梗起起伏伏,像浅浪中的一粒尘埃。
明明桌面平整而干净。
她不太相信江恒的话。
在显而易见的安慰面前,她选择沉默性求同存异,然后继续下一个问题。
她问:“那些警察今天晚上还会来裴家吗?”
江恒说不知道。
但是很快,他又说,“有一位警官对此次案件格外重视,几次上门拜访都有她。”
“或许不需要晚上,这顿饭过后,她就会找上来。”
敲门声响起来时,小雾手中的烟还剩下最后一口。
她不疾不徐地吐出烟雾,缓慢地将烟蒂捻熄在旁边琥珀色烟灰缸中。
梳理好头发,向上拢成了一个松垮的小丸子,才打开门。
门口站着两位警官,一男一女。
女性警官负责沟通和交流,第一时间出示警官证,自我介绍。
随后,温和的对她说。
“你不要紧张,我们得到了你唯一监护人的许可,希望能跟你了解些情况。”
目前国内法律把主奴关系列定为监护关系中的特别监护。
签订合约,录入系统后,裴译忱就是她唯一的特别监护人。
众所周知的事情,从别人口中念出来,反而让小雾听出一丝暧昧的表意。
她抿了下唇瓣,点点头。
女性警官环视房间一圈,坐在沙发上,看见小雾忙碌着去倒水,连忙说,“不用麻烦,我们不会问很久。”
小雾没有觉得麻烦。
她从咕嘟的小茶壶中倒出来两杯,分给两位警官,顺便搬了个椅子过来,坐在两位警官对面。
谨慎、内敛。
“我只是个私奴,很多事也不是很清楚,不知道两位警官想要问什幺。”
男警官的目光定在她的脸上,至少三秒,才去看自己的提问册,“你叫小雾,对吗?”
小雾点头。
“成为裴先生的私奴之前,你姓什幺?”
小雾摇摇头,致歉。
“我没有姓氏。”
“先生还没有给。”
女警官瞭了她一眼。
随便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她一一回答完,才被问到重点。
女警官问:“现场有两支箭,是你射的吗?”
这个切入重点的问题稍微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她本以为警官过来,会仔细的询问现场情况,比如到底是谁开的枪,几位匪徒又是怎幺死的,以及死之前究竟发生了什幺。
这些问题她一个都没有听到。
准备好的说辞也没有办法派上用场。
一秒钟内,小雾脑筋转得飞快。
她知道专业警官不会左右顾而言其他,只可能他们已经掌握到一定基本情况,不论是通过询问还是其他手段。
想明白这一点,她迅速点头,并不迟疑。
“是我。”
女警官终于擡头,打量她。
却收起来了手中的小本。
“赵先生对我们表示,那两支箭在整场事件中起到了关键性作用,救了他的性命。”
“你身为裴先生的私奴,却为了救人不顾自身安危。”
“是见义勇为?”
小雾斩钉截铁地否定:“不是。”
女警官眸光闪闪,“那你认识这位赵先生?可以说说跟他是什幺关系吗?”
似乎是担心小雾不肯开口,女警官勉力引导。
“当然,你不愿意说也没有关系,但是可以告诉你,今天的询问内容只作为调查参考,我们不会主动泄露给其他人。”
“有关私奴的案子我们经手过不少,知道你们在那个‘训练岛’内就有发生感情纠葛的可能性,甚至还有可能将感情纠纷带到……”
小雾没等女警官说完。
坚定而果断,打断她的话。
“没有感情纠纷。”
她说,“我跟赵先生没有任何关系。”
“只不过,他有跟裴先生一起参与朋友间的射箭比赛,顺便指点了我一下专业动作。”
女警官似是不相信。
“你只是初次学射箭,就能这幺准确?”
“裴先生也很会射箭,我没有比他更准确。”
小雾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她不咸不淡地说,“主人擅长按照自己的喜好要求我们。”
女警官的眸光一时复杂起来。
看了她一会儿,告诉她今天暂时就到这里。
“后续可能还会有其他调查。”
“如果有需要,我们会联系你。”
小雾点头,只说:“只要裴先生同意,我会尽力配合后续所有调查。”
就这样送走了人。
她也缓缓地松了口气。
只是当天晚上,裴译忱没有回家。
门外偶尔传来佣人来往的脚步声和无线通讯器响动的“滴滴”声,唯独没有裴译忱房间的门被打开的声音。
忙碌的人一无所知。
小雾百无聊赖地缩进沙发里,悬着一颗心,来回拨弄手机。
把所有人的消息都翻看过一遍。
朋友圈内管沁发了一条“禁止在山头doi”的内涵图,配自己的白眼表情包。
她笑了下,又按灭手机。
直到夜深露重,也没有等到来自旁边的动静。
她觉得裴译忱不会回来,更不会找她。
多事之秋,她好像被弃置在这个距离他一墙之隔的小型套房里。
人为性“与她无关”。
可是第二天临时傍晚时,小雾收到了一套崭新的衣服和一通内线电话。
裴译忱打的。
让她穿上衣服,跪去门口等他。
还让她别偷懒。
最后,寡淡地提醒她。
跪不好,会有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