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自评量表SAS得分:71
抑郁自评量表SDS得分:68……”
“根据量表分数,我们初步判断你现在正处在重度焦虑和中度抑郁的状态,我们建议你接受进一步的检查,以确认是否符合抑郁症的确诊条件……”
“陆清,你应该很清楚,以你现在的状态,不再适合从事心理咨询工作了。”
赵楠将桌上的两份报告叠在一起,顺着桌面推向桌子的另一端。
她的目光也随着那份报告一路看去——在她对面,一只手接过了那一摞纸。
那只手很白,纤细的手指顶端是修剪得一丝不苟的指甲。不过,最令赵楠注目的,还是那只手中指上佩戴的一枚戒指。
戒指是最普通的素圈,一丝其他的装饰都没有,但是却保养得很精细,锃亮的银色圈口映照着此时位于二人头顶的白色灯光。
她记得,在三个月前,陆清手上是没有这枚戒指的。
对面的女人将那些报告折起,收进身侧的挎包里。随后,那两只纤长的手又回到桌面上,十指叠扣。
“我知道了。工作上的事,我会做好交接的。”
陆清的声音很平静,和她的人一样,看上去一点情绪起伏也没有。
也符合她修剪得整齐的齐肩短发、熨烫得一丝褶皱也没有的白色衬衫。
“清清。”
赵楠扶了扶眼镜,她的手想要伸出去,却又很快收回来:“一个月前,你的状态就已经不太好了,我们都能看出来……我觉得作为同事,你可以同我们说说你到底经历了什幺,就算同事之间无法互相进行心理咨询,我们也可以找其他的专家帮助你……”
“不用了。”
在赵楠的印象里,陆清其实很少有打断他人对话的时候——这是心理咨询从业者在多年工作经历里养成的习惯。
陆清放在桌上的那两只手松开,缓缓挪至身下,捏紧了身侧的那只挎包。
紧张、焦虑。
她在想如何说谎。
“阿楠,这些年非常感谢你们。但是我也许并不适合这份工作……”
陆清说完便缓缓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在同时划过地面,发出“咯吱”一声轻响。
“好吧。”赵楠也站了起来,“我不勉强你,但是你最好是去医院……”
“知道了。”陆清点点头。赵楠又从她脸上看见了工作时那种和善的、令人舒适的微笑。
那一天,赵楠清楚地记得,陆清在离开办公室时,对她说的一句话。
她说:“阿楠,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看见的东西,其实是不存在的,那幺你是愿意相信你的眼睛,还是愿意相信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存在的呢?”
……
陆清习惯在回到家后,闭着眼走从门口到地下室的这条路。
她的家很大,进门先是一个小院子,从那条石头铺成的小路上走过的时候,能闻见路两旁月季的清香;紧接着是客厅的大门,进门后,拖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会发出清脆的“哒哒”声;绕过玄关,是一路向下的楼梯,一共三十三节。
她会在此时打开位于门旁的灯的开关,在这一瞬间,她便会置身于这个属于她和“他”的世界。
——一个属于她的囚笼。
铁门打开时,会发出“吱呀”的噪声。她会在听见这一声后步入那狭小的铁笼里。从锁发出“吧嗒”一声之后,她将无处可逃。
她弯下身体,蜷缩在地,然后开始一件件脱去自己身上的衣物。
从那件一尘不染的白色衬衫开始,到与外表截然不同的黑色蕾丝胸罩,再到那条黑色低腰内裤……
脱掉裤子的同时,她会将一支录音笔从口袋里拿出来,按下其上的一个按键。
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像是布料相互摩擦的声音。
在这声音里,她抚摸着自己的胴体,一只手顺着曲线一路往下,另一手揉捏着胸前的饱满。
呼吸渐深,有湿润的液体从身下缓缓淌在地面。
在两指分开阴唇,轻点阴蒂的时候,录音笔里也逐渐传来一阵阵交杂的喘息声。
圆润白皙的胸口剧烈起伏,呻吟渐起。
这是她和“他”的交欢。通过脑海里残破的画面,通过身体上真实的快感。
她夹紧双腿,身体痉挛。
高潮的同时,录音笔里也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嗓音。
“喜欢这样?”
声音在“样”字发出一半的时候戛然而止,重新回到布料摩擦的噪音。
这四个字,是他唯一存在的证据。
……
脑海中的画面一一远去。
眼前再度回到熟悉的囚笼、熟悉的淡红色灯光、熟悉的房间。
陆清缓缓站起来,回笼的意识一块一块,拼凑成墙面上密密麻麻贴着的照片。
海岸上的她、独自比心笑着的她、穿着婚纱的她、赤裸的她、囚笼里的她……
这是只有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