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响起,闵郁刚好踩着点走进教室,走到座位坐下,打开书包,摆放书本。擡头看到黑板上粉笔写的大字:安全伴我行——主题班会。
闵郁捏着笔记本,想起来自己要当众宣读,叹了口气。班主任还没来,班里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张悦站到讲台上,用手拍着桌子。“安静,都打铃了!”
闵郁将书包里的巧克力拿出来,是妈妈买的进口酒心巧克力,闵郁小时候很乖,不像其他小孩吵闹要吃各种各样的零食,除了过生日的奶油蛋糕,平时很少吃零食,妈妈偶尔给她买巧克力,甜甜的,锡纸包装,上面还有一个翘着尾巴的猴子,她很喜欢。
闵郁打开盒子,递给许玲,想让她挑自己喜欢的口味,许玲正忙着和前面的女生聊的热火朝天,看都不看她一眼。闵郁杵着手愣了几秒,前面的男生王宇超看到了,毫不客气的伸手抓了一大把,分给旁边的女生。闵郁看着少了一大半的巧克力,将盒子盖了起来。前面和许玲聊天的女生,看到后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许玲笑着趴在她耳朵边窃窃私语。
闵郁沉默了。
李尚辉走进教室,将试卷摔在讲台上。“吵的整栋楼都能听见,背书默写写不出来,讲话嗓门到挺大。”
教室瞬间安静下来,他也不说话,盯着后排闹的厉害的男生看。 “乌烟瘴气,像什幺样子,来,上来讲。”
“今天开班会,时间有限,简单开个头,校园安全第一……平时除了学习方面的问题,生活问题也可以来找我聊天。”
“老师,感情问题也可以找你吗?”后排吴青松顺嘴接话,有女生捂着嘴在笑。
“可以,吴青松下课来办公室,我帮你解决,还有谁有感情问题?”吴青松低下了头,李尚辉扫视全班学生,看到了闵郁,擡起下巴。
“我们请闵郁同学来宣读一下检讨书,小惩大戒,希望同学们能从中吸取教训。”李尚辉从讲台走下来,站在门口,教室突然变得很安静,数十双眼睛盯着站起来的闵郁,她紧张的咽口水,一步一步在注视下走上讲台。
闵郁给自己打气,没事的,打开笔记本,开始念:“这次错误,自己想了很多东西,反省了……”声音发抖,突然停住了,后排传来”扑哧“的笑声,李尚辉皱眉走到后面站定,示意闵郁继续。
“而且我这种行为也给学校造成了不良影响,破坏了学校的规章制度……我也保证不会再有下次。”闵郁河上笔记本,没有擡头。
李尚辉点了点头,闵郁攥着笔记本走回座位上,低着头,直到下课铃响起。
吴青松黑着脸从办公室走回来,王宇超看到笑着伸手捶他肩膀:“感情问题解决了?要不要我给你制造点问题?”
“你给我滚一边去。”吴青松用脚踢他桌子,王宇超伸出脚去绊他,吴青松没站住撞到坐在后面的闵郁身上,周围穿出起哄的笑声,闵郁感觉自己骨头要被撞散架了,疼的用手推着吴青松,吴青松没站直就被推倒在地上,周围哄笑声骤然消失。
王宇超古怪的盯着闵郁,似笑非笑道:“还不给人家道歉,都给人撞疼了,也不知道怜惜点。”闵郁猛的站起来,去扶地上的吴青松,小声道歉:“对不起啊,你没事吧。”
“别拿你的手碰我,恶心死了。”吴青松用手推开她,拍着闵郁碰过的地方,狠狠瞪了王宇超一眼,走了。
王宇超上下扫视着站着的闵郁,转过头接着和其他男生聊天。闵郁攥紧拳头,这种感觉已经麻木了,做回位置,许玲撇了闵郁一眼,将椅子往旁边搬了点距离。
放学铃声响起,有些男生摆着起跑的姿势,窜出教室,女生笑嘻嘻的聊着最近热播的电视剧,挽着手往外面走,闵郁看着旁边空着的位置,将书包背好,往教室外走,经过办公室时候,看到了失踪了半节课的许玲,她本想快点走过去,但还是清楚的听到许玲尖锐的嗓音:“我不管,谁爱坐谁坐,李老师求求你了,闵郁是个扫把星,谁靠近她谁倒霉,我这俩个月受够了……”
经过闵郁旁边的女生,全都听到了办公室里传来许玲那杀猪般的声音,诡异的撇着闵郁,躲开她匆匆走掉了。
拥挤的走廊,只有闵郁经过的地方,空荡荡的。
闵郁走出学校大门,才发现自己忘记拿伞了,幸好雨不大,雾蒙蒙的雨丝,吹拂到脸上,凉飕飕的。闵郁用手抹了把脸的雨水,走进巷子里,路灯有些坏了,闪了几下下光然后彻底黑掉,幽黑的路,闵郁清楚的听到自己脚步的回音,走到半路,她发现自己身后笼罩着一圈黑影,像雨丝一样雾蒙蒙的,她闭上眼睛,往前走,耳边传来了不同的脚步声,与她的重叠起来。
她停下来,脚步声也停下来,她刚擡脚还没走,脚步声再次传来。
闵郁猛的跑起来,身后的脚步声回音越来越大,黏糊糊的黑影仿佛要吞噬掉她,闵郁拼了命的跑,鞋甩了一只,短短的几步路她感觉自己呼吸要停止了,拐弯处的一处长着突出的树枝,闵郁被绊倒,摔在地上,手肘蹭到石板路,血沿着缝隙晕开。
“嘶,好痛……”闵郁感觉自己站起不来了。
此刻,前所未有的委屈涌上来,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认命了一样跪在在地,透过眼泪朦朦胧胧间,看见前面路口进过一个打着红伞的人,闵郁努力睁大眼睛,红伞却停在了原地。闵郁猛的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抹着脸上的眼泪,往前跑,此刻不论是谁,救救她。
闵郁像一只被猎犬追捕的兔子,冲进红伞下面,硬生生的撞到那个人怀里,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用手揪住他胸口的衣服。“救、救命,有个东西跟着我!”
闵郁看到了那双漆黑的瞳孔,刘海有些湿,少年嘴唇有些红,靠近才发现眼尾也泛着点点红,眼神就像第一次在天台那样盯着她,并不说话。闵郁用手抹了脸上的水,也分不清是泪还是雨,求助似的盯着他,安静的对视着。
“没有东西跟着你了。”声音并不怎幺好听,还有些沙哑暗沉,和少年精致的脸不匹配,但此刻对于闵郁来说,简直就是天籁之音、上帝之音。
“真的吗?”闵郁声音发抖。
少年点了点头。
闵郁这才敢回过头往后望,巷子里安静极了,一只黑猫叫着窜过路口,除此之外什幺都没有。难道她又出现了幻觉? 不对,眼前少年难道也是幻觉?闵郁下意识伸手按了按他的胸口,硬硬的触感,应该……不是鬼吧,闵郁松了一口气,将手放了下来。
少年低着头,看见了衣服上粘着她的血,闽郁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这一句话仿佛和教室里难堪的那一刻重合了,闽郁感受到了绝望,她害怕被推开,一只脚跳着往后挪了挪。
刚想开口,一只冰冷的手将伞柄塞到闵郁的手里,闵郁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却看着少年转身离开,朝着巷子的方向走去。
这就走了……谢谢都没来的及说呢,闵郁擡头望着手里的红伞,血浆一般的红色,浓郁的红布满她的眼球,大脑空了片刻,雪花似的电流,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学校里,只看见好多人围在喷泉旁边的空地,闵郁下意识挤着人群走到前面,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躺在哪里,血像蜿蜒的小河,顺着破碎的头颅流出,乳白的脑浆混杂着点点绿…… 这个画面好像在哪里见过,在哪里见过?在哪里?
冷,好冷。
闵郁回过神来,才发现少年已经走回来了,屈膝蹲下,冰冷的手按住她的小腿,冷的她瑟瑟发抖。看着他手里熟悉的鞋,原来回去是把她的鞋捡回来了,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他乌黑的短发,还有一个浅浅的发旋。闵郁十分不好意思,扭捏着想自己穿,少年看着像泥鳅一样的人,掀起眼皮,看着她。
闵郁不动了,乖乖的扶着他的肩膀,擡起脚穿进鞋子里。
他不说话,奇怪的气氛,闵郁也不知道说什幺,俩个人并肩安静的撑着一把红伞,向前方走去。走到闵郁家附近,少年停了下来,将伞递给她,闵郁连忙摆手:“已经不怎幺下了,我到家了,你还要用伞,别感冒……”话还没说完,他已经转头走了。
“本来就是你的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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