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涅特和安娜一路欢声笑语，跑回修道院。
一跑进修道院内，她们又收敛起笑容，低着头，端走至修道院的自修室。
自修室内寂静无声，她们坐下后，翻动书页，开始专心修习。
莉涅特在看一本特别的书。前几天，在修道院的图书馆里，她无意瞥见这本封面破烂的书。掀开书页，这本书本的内容令她震撼。
这是本关于炼金术的书籍！
新纪元的药剂学来源自炼金术。而旧纪元的炼金术士们除了药学研究外，还妄图以凡人的血肉之躯跃升神明。
然而，为了维持光明神的权威，新纪元时期炼金术师屡遭圣殿迫害，很多书籍文献都遭到了焚毁。
她手指一顿，划到了炼金术中“等价交换”的概念。
“等价交换”顾名思义，就如使用白魔法时会消耗自然界的魔力波动，使用黑魔法时会消耗人的精神力。黑白魔法的关系也非对立，而是一种逆熵增。
当一个人施展白魔法时，实际上在平行的逆时空中也会释放出相应的黑魔法，只是这种黑魔法以能量的形态存在于异位面。
真理、神秘学、等价交换，以及人如何成为神。
文字一幕幕跃出纸面，悬浮她眼前。
她看得越发入迷，连安娜用手势示意她要离开都没注意到。无奈之下，安娜只好给莉涅特留了一张纸条：“我先回去休息，免得晚祷睡着被人批评。”
时间流逝，直到午夜晚祷钟响，自修室咔哒锁了门，她实在饿得饥肠辘辘才回过神。好在自修室是一楼，莉涅特把书夹至右肩下，走至窗边，推开窗台。
一只脚跨出窗框，脚尖触及了柔软湿润的青草。莉涅特只手扒着窗框，平衡好身体，一点点下滑。
夜露之下，脚底擦过湿腻的草，连连打了好几下滑。
等到双脚完全踩到地面，莉涅特才松了一口气，藏到灌木丛的阴影里。
却听到远处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谁在那！”
要死被巡逻的修士发现她不在礼拜堂，意味着她不仅会被骂，还会被要求抄写教经。
没等修士的提灯照亮莉涅特的脸，她就拿起书捂住了脸，拔腿就跑。
“喂！”身后的修士追捕她的影子。
灌木丛和树影在莉涅特身边掠过，荆棘勾破她裙裾，棵棵枯树形成一道直线，快速倒退她身后。
最终，她藏在一株灌木丛后。
幸运的是，修士站在灌木丛前，左顾右看。灯光晃来晃去，也找不到人影。
他挠了挠头，狐疑地走了。
见修士身影隐没在黑里，莉涅特扒开灌木从里面走出，枝条蹭破了她掌心，留下几道细微的红痕。
莉涅特打量四周，教会后花园，黑压压的一片。今晚月亮藏起来了，沉郁的潮气浸染了她，冷得她身子瑟缩了一下。唯有周围零星的萤火，给予她一丝温暖。
她松了口气，打算离开教会后花园，却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莉涅特小姐，你怎幺在这里？”
借着萤火，她僵硬地回头。
圣子躺在白色长椅上，拿下盖在脸部的绿皮童话书，瞥见了她狼狈的模样，招招手让她过去。
她提着裙摆，打量着他。濯着夜色，几缕金发凌乱垂落圣子胸前，他艳冶的脸生出了几分脆弱的忧愁。
“你手受伤了。”圣子不容置疑地说：“我心地善良，见不得人受伤。”
莉涅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轻微颤了下，隐隐的痛蛰了下她掌心。圣子则坐起身，看穿了她的纠结，拍了拍长椅。
“坐下。”他又说：“我不会对你做其他的事。”
莉涅特犹豫捏着衣裙，听从圣子的指示，坐在他身边。圣子垂下头，扣着她手腕，检查她的伤势。风扬起他几根发丝，与她的发色交融相缠。
幽浮的萤绿在她掌心聚集，消弭了痛楚。圣殿之人都会治愈魔法，尽管在魔力衰退的时代，这种魔法只能治疗皮外伤。
“谢谢。”她礼貌地回答。
双目对视间。扁圆形环状膜，一道道有序排列，兜拢千缕光，像蛛网紧裹着她。
她听到他说——我清楚地看见了你。
喉咙梗塞住了，莉涅特跟随他的目光，移至到了天幕，见繁星闪烁了几下。
“我们的星光跨过千年，才能被我们看见。”莉涅特叹了口气：“群星之下的人类，不过是繁星眨眼的一瞬。”
“是幺。”圣子向天空一挥手，天幕倾斜一粒一粒流沙，那闪烁的，纯粹的，星星点点，耀眼得像跃动的焰火，围绕他们四周。
是幻象，掷地无声的幻象。
“你看我把瞬间摘了下来，繁星就在我们周围。”
她的眼睛与星光重合，目力所及之处，皆为幻象。眼前之人声音回荡在她耳边，打开回忆那扇沉寂的门扉。
“你可以许个愿望，”圣子向她伸出小指，“你看我们对望，又是相距千年。”
他脸部轮廓逐渐与谁相叠，犹如舌尖舐过上颚黏膜的不适。
而那份不适是——
莉涅特敛去流露的情绪，小指勾在他指节，挤出微笑，许愿道：“既然如此，神啊，就让这个瞬间变成永恒，凝滞吧。”
“听说你功课优异……”圣子与她指尖相触：“这是给予你的奖励。”
“……如果可以的话，您还可以给我多点学习的机会幺？”莉涅特收回手：“比如男修士们的神秘学课程……”
“呵。”只听他哂笑一声，转移话题：“莉涅特小姐，您今天没有去上淑女课，晚祷还缺席，按教规处置的话，你今日得罚抄教经。所以这凝滞的瞬间，容我布置下你的罚抄内容……”
她承认缺课以及不去晚祷是她的问题，玛利亚修女领她回去受罚她不会有任何意见！但他的行为比起惩罚，更像是服从性测试。
圣子凝视她惊愕的脸思索，“就抄哥林多前书第十三章吧，这几天交给我就行。”
混蛋！莉涅特小姐对此非常抓狂！
真是刀口甜蜜，得不偿失。
圣子对她反应十分满意，“就让你的罚抄永远凝滞吧。”
-
[注]哥林多前书第13章的内容，在讲何为爱。
此处入迷为伏笔。
![鸢望当归 [1V1]](/d/file/po18/748115.web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