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漾的嘴巴正被一只沾了血腥味的手捂住,让人无法忽略得还有她脑门上的那把枪。
夏日潮热,紧贴着背部的衣服被汗水打湿。
四周堆积的杂物如同一座山,角落刚好被遮住,是视线盲区。
被禁锢在男人的怀里无法动弹,裴漾已经与他僵持许久了。
“请你,不要,发出声音。”在这个夏夜,身后那个无法看清面容的男人,终于开口。他刻意压低着声线,谈判般在耳畔落下警告。
识时务者为俊杰,裴漾在他手里狂点头。
她这个意外,她认为,本就在意料之外。
自从遇到这男人开始,裴漾被抓,始终都保持着安静,在僵持的时间里也不乱动、不乱看,充分给足了他安全感。
现下也明显感觉到他捂她嘴的力度松了一些。
裴漾又安静了一会儿,但不吐终究无法保命。她轻轻吞咽,将自己的声音降到最低:“我是过客,对吗。求你,放过我。”
她说完,不敢呼吸了,直到听到他给出机会。
“如若,你规矩。”
裴漾慢慢送出自己紧锁地呼吸,点头再点头,闷着嘴巴不敢再发出声音。
变得非常灵敏的耳朵再次听到身后传来得闷喘地气息,意识到他可能已经坚持不住。
裴漾无法坐以待毙:“我还要,等多久,才可以——”
话还没说完,就听他直接打断:“你回来的时候,可有感觉,跟以往,有什幺,不同?”
不同?
这是个在正常不过的星期五,滨州社区外的烧烤摊,依旧人满为患,生意还是那幺兴隆!
“遇到你,算吗?”裴漾不确定回答地对不对。
下一秒,她的嘴巴彻底被他松开了,但是脑门上的东西还在威胁着她的生命。
“你住在,附近?”
裴漾迟疑地伸手往前指,“就,前面这栋楼。”
紧跟着,他就下了决定:“带我去你家。”
裴漾:“……”
她开始盘算。
拒绝他,会死。带他回家,还是会死。只有帮助他,才会有百分之一的生存可能!
老房子没有监控,但也没有电梯:“那得有劳你,装成喝醉的样子,我驼你上去。”
他没有立刻给出答复,像是在沉思。
稍等了片刻,裴漾感觉到捆在背包袋上的防晒服被解下,然后她听到了轻细地擦动声。
裴漾忽然联想到,走动会让伤口上的血滴落在地,莫不是他把自己的伤口捂住了?!
还不等她细想下去,被威压制衡的脑门刚逍遥一顺,脖子就被粗壮的手臂绑架了,随之而来的还有男人的假客气。
“Thanks。”
裴漾努力忽略不计,驼着他,往家回。每走一步,她都能感觉到自己脚步的虚浮,这重量妥妥地三只阿拉斯加犬!
上到四楼,艰难打开房门,开灯,站在玄关处后踹上房门。纹丝不动间,裴漾静待着下一步指示。
敞亮的环境下,连衡擡起头,视察了一圈。标准的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又老,又破。他下达命令:“沙发。”
裴漾依照指令将人安顿在客厅的沙发上。也就是正过身得这一刻,她才彻底看清男人的面容。
她把他的样貌规于一把刀,锋利且野性难驯。
不过匆匆一瞥,不敢细看。裴漾安静地坐在自家地板上,歇息着。
“请把你,所有的,电子产品,放在桌子上。”
他每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浓厚的艰难。也不知,打起驾来,她的胜算有多大?
裴漾摘下身上的背包,拉开拉链露出手机,轻放在眼前的桌上。迟疑了一瞬,又指向自己的房间,交代:“床头还有个iPad。”
连衡望向那扇紧闭着的房门,眼神忽明忽暗间,说:“进去拿,给你20秒。”
裴漾听此,不敢动,他在防备她进屋报警。这20秒,跑得快还好说,就怕慢一秒就是她的丧钟!
她老实商量:“我到现在腿都是软的,20秒我跑不过去。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去把房门打开,然后开灯,从那下一秒开始算,好吗。”
连衡把视线落在裴漾的脸上。这是一张标准的东方美人脸,清冷的外貌中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禅意。额头两侧出得汗,不难看出,她在紧张。
“好。”
裴漾暗自轻呼了口气,站起身来向自家卧室而去。她争分夺秒,都不敢想些有的没的。
她想活命,在灯打开的那一瞬间,风一般地跑进,拿起就转身,高举着iPad跑出卧室——
裴漾刚入眼,就望见沙发上躺坐着的男人眼神极具冷漠,手正举着枪,而那枪口得射程方向正对她的胸口。
裴漾紧握起拳,指甲陷进肉里迫使自己冷静。
她踩着他未消散的杀意走回他身旁,将iPad解锁,递给他:“你可以,检查。”
他没有接,只是眼神示意她,放下。
裴漾照做。
连衡拉动枪栓将子弹从枪膛中退了出来。拉动的力气过大牵扯住伤口,他紧锁着眉头,询问身前人:“你明天,需要去,上班吗?”
裴漾见他有心思过问她的事,知道自己的命算是保住了。她轻轻跌坐在地上,喘了口粗气:“我做六休一,本身明天是要的。”
连衡收起枪,从身上掏出钱包,拿出一张一百美元放于桌面:“这是你的,小费。把手机,打开,请一周的假。”
裴漾盯着那张美元,犹豫不决地看向他。而他此时正解着绑在胸口上的防晒衣,脱下西装外套。
她仔细观察着那西装,隐隐觉得,他不像个逃犯,倒像个专门赚快钱的不法分子。
他的手在桌面上叩了几下,明显带着几分催促。
裴漾收起乱想,听话地拿过手机,给店长打去电话。
“免提。”
拨过去不过一分钟,电话被接通,裴漾点开免提,不耐烦地男声传遍整个屋内。
[这幺晚了有什幺事?]
裴漾听此习惯性地丧了脸,回道:[我找你请个事假。请个一周,家里出了点事。]
[呦,啥事啊?小裴啊,你也知道店里忙不过来,这一请请一周,我上哪找人去?不是上坟的事,不给批啊。]
裴漾原本就情绪不稳,加上店长这副嘴脸她已经受够了,没忍住脾气,说:[就是上坟的事,再被你剥削下去,我就要死了。你爱批不批,我明天事假,再见。]
她怒着一张脸掐断电话。刚擡起头,意识到他还在听着,顿时气消了一半,嘟囔道:“我请完了。”
连衡颔首,拿过她的手机。也不知道他要做什幺,手机被他正反面地来回细看:“做什幺的?”
裴漾如实回答:“兽医。”
他听此,擡起了上眼睑:“等我,走前,我会,高价,赔给你。”
还不等裴漾弄明白什幺赔偿?下一秒就见证了她的手机在他的手里碎成了两半——
裴漾:“……”
徒手?
如果打起驾来,她必死!
她轻咳了一声,呆滞地看他把手机尸体扔进垃圾桶里,iPad也没幸免,然后翻起了桌子。不知道他要找什幺,桌子底下的柜子他都没放过。
原本不知道她是做什幺的之前,连衡没想过要消毒,但他想,他的运气还不错:“家里有,常备的,药吗?”
裴漾是学医的,这些当然会有准备。见他还在翻,她起身走回卧室,提了个医药箱出来。
月经期间要用的止疼药,平常感冒发烧,跌打损伤之类的,她也都有准备。
裴漾刚把药箱打开,就看到他还真从桌子里翻到了他想要的物品,手里正拿着一截尼龙绳在试它的韧劲。
这绳,是她以前捣鼓钓鱼,专门买的。
韧劲,没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