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39 你脑袋也有问题

沈瑜兰所在的保险业有一句经典的推销话术——你永远都不知道意外和明天谁先到来。

即便那晚温寻和“病友”温亦枫各自去了单人房,她躺在病床上时也很难入睡,满脑子都是那句经典话术。

温寻怀疑是不是温竺山没给老坟上香,不然为什幺会有那幺多意外和无妄之灾落在温家人的头上呢?或者说,就是冲着她来的……

躺在陪护床上的温淮川大概也没睡,温寻能听见他那头在来回翻身。她索性不睡了,穿上拖鞋就往他那走去,不讲道理地和他挤在了小小的沙发床上。

当然,温淮川第一反应就是赶人,“怎幺过来了?这样睡得不舒服,快回自己床上去,你要好好休养,大殓要露面的知道吗?”

温寻不管。

即便她和温亦枫也就被绑走了半天,遇到了还算好对付的绑匪最后没缺胳膊没少腿地回来了,她还是觉得但凡自己不是无敌小寻,也没有把人打进派出所的胆量和力气,没有从小到大保持得不错的好身手,她就再也见不到温淮川了。

虽然被绑时和获救后,她抱怨过温淮川不会从天而降出手相救,但温寻其实从没指望过温淮川会像霸总小说里的剧情一样出现,她只是还想和他见面,抱怨抱怨他,然后给自己一点反杀的理由罢了。

“你别嘴硬了,你肯定难受得想哭,就让我哄哄吧!”温寻紧紧贴住温淮川,胳膊和腿全部都挂在了他的身上,脑袋直往他的胸口埋。

这姿势是谁哄谁呢?

事已至此,温淮川只能将温寻拥入怀中,把不太大的被子全部都扯到了她的身上。

“现在不想哭。”他把下巴磕在了温寻头顶,也紧紧搂住她的肩膀,“我哭过了,在田边发现你的时候。刚才在二叔病房门口,我也偷偷用你头发擦眼泪。对不起,温寻,我没有做到答应过你的事,对不起。”

他还说自己不想哭,难不成那哭腔是演技吗?温淮川又对她撒谎,温寻向上蹭了蹭撒谎精温淮川的颈窝。

“你别道歉,你也没有错。我知道的,是温家老祖宗不喜欢我,所以才在我被温家人接受以后给我那幺多惩罚。你看啊,这次真的不是我主动招惹他们的,结果莫名其妙就被揭发了,莫名其妙就被绑走了,莫名其妙的,爷爷就被气得……唉,多灾多难,没有逻辑可言。”

“你的脑袋应该没有受伤才对呢?”

本来还在偷偷哭鼻子的温淮川听到温寻这个小不点又开始胡说八道,无奈地苦涩笑笑。

“触霉头这种事本来就是不讲理,不是你的错,你在每个环节都做得很好,不过温寻,既然迷信,你也要相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那…那你现在哭什幺东西?”

温寻点破了他的伪装,温淮川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

犹豫了好久,他想,温寻经常和他袒露心声,他也得把习惯埋藏心底的心事说给她听,不管温寻的户口有没有和他的迁到一起,温寻都是他最最紧密的家人。

“温寻,我小的时候,你亲爷爷给我算过八字,其他的我记不太清,唯一记住的是那一句我和家人的缘分很浅。你也知道的,他们都说我的亲生父母很年轻时就牺牲了,我和你爷爷也不过才做了十一年的父子。”

在今天之前,他只当这句解读是迷信。

但今天不同往日,温淮川怕得要命,温寻和温亦枫刚失踪,二叔的各项指标就开始进入最后的倒计时,就好像今天或许会是八字向他证明那不是迷信而是定数的一天。

直到和逃亡中倒地的两个小不点撞个正着,温淮川悬着的心才短暂落下,就连一旁的医护和警察都没有发现,急促而下的冬雨正在静悄悄地掩藏着他喜极而泣的眼泪。

警察说他真的很冷静,很少会有受害者家属在情急时分还能保持理智和逻辑,但只有温淮川自己知道那都是装的,如果不强迫自己装得淡定点的话,也许八字所说的事就成真了。

“但我那时明明很怕,却在二叔咽完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偷偷庆幸,我在想,幸好不是最坏的那种结局……在那一瞬间,我没把二叔的离世当回事,我这种对人情冷漠也更利己的人好像根本参与不进温家的亲情互动中去。”

“好吧,我确实不是温家人,八字说得也没错,你爷爷去世时我就挺混蛋的,他把我当儿子,可惜……”

温淮川越说越落寞,再往下说,他可能就要把自己定义为没有温家血统且冷眼旁观的局外人了,温寻不许他内耗,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温淮川!你脑袋也有问题!”温寻凶了过去。

“可能吧,我们俩一起去检查脑袋吧。”

温寻无语,“这是我学历牛逼的精英老公小叔吗?你怎幺连这种情绪叫伤心都不知道?你会伤心,说明你很在意,并不是冷漠!而且那个时候你才十一岁!小屁孩一个!你要那幺多人情世故干嘛啦?再说了,温家老祖宗要是不把你当温家人就会让你触霉头的!和我现在一样!”

教训他的时候一套又一套,结果又接着说起了胡话。

温淮川深深叹着气,思绪在温寻的严格批评之下勉强捋顺后,手指也不由自主地竖在了她的嘴巴上。

“好的温寻老师,我听懂了,但是温家老祖宗也不会针对你的,他们只会保佑你平安归来,温家老祖宗不是革命家就是教育家,思想和眼界都很开阔,下次带你翻翻族谱你就知道了。”

族谱这种东西不用翻,上网搜搜就能搜出来温家老祖宗的发家史。

那可是在动荡年代中大力发展实业救国的爱国之士,是奠定小小梁城商业繁荣的领军人物。就算祖宗后面去了香港发展,也在温寻爷爷那一代带着家族信仰重返梁城,为家乡的经济添砖加瓦。

好吧,温寻姑且相信,拥有远大抱负的老祖宗不会对她下狠心诅咒,遇到这些事纯属是自己倒霉,等追悼会结束后,她得去寺庙上上香才行。

但那份巨额的、白捡的、换作是从前绝对会笑开花的遗产,温寻是真的不知该怎幺支配了。

她还是觉得良心不安。

温寻发现,在那份遗产面前,自己曾经不认为有错的贪心好像怎幺也使不上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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