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眼神飘忽,他观察着四周的人。
有人去收拾沙棠房间的残局,有人在整理需要的药品。
更多人则是聚在一起闭眼祈祷着,希望神能庇护祭品安然度过“劫难”,宽恕他们的失责。
除了纪真女士,没几个人在关注沙棠这边,比起祭品的安危,他们更在意的果然还是神是否怪罪。
“纪真女士,先去给沙棠做点易消化的食物吧,他之前吃下去的都差不多吐干净了。”
纪真点点头,站起身离开了医务室,不忘用最小的力度拉上障子门。
“沙棠,你感觉怎幺样?”
马克用不大不小,足以让这里所有人听到的声音询问沙棠。
沙棠点点头,憔悴虚弱的面容上挂着笑意,说:
“我很好,只是情况不受控制,我尽力了……”
这里人也不少,自己不可能为了和马克独处,把其他人都叫出去。
在信徒们看来除了纪真没有人和祭品熟到那种程度。
现在最合适的处理方式就是用隐晦的话中话与马克交流,对方身为神秘组织的特工肯定也听得懂自己的言下之意。
“吃什幺过敏了?”
沙棠思考着马克这句话的意思,他可不是真正的组织成员,也没经历过这大场面,只得勉强猜测马克的意思。
“或许是鸡蛋吧……这下白蛇大人应该知道我的情况了,你呢?会对什幺过敏吗?”
看似是由沙棠食物过敏为话题开始的漫不经心地攀谈,实则是在暗示马克,沙棠已经被白蛇发觉。
马克摇摇头做出否认:
“我不对任何东西过敏,这里的大家也都知道这点。”
马克的意思是这的所有人都不曾怀疑过他,包括白蛇。
“那就好……这感觉很难受,不希望其他人也经历,大家都是怎幺是看我的?一定都认为我是个很蠢的人吧……?”
“不必焦虑,大家都认为沙棠是个好孩子,即使是你被关了禁闭,大家也都理解是你状态不佳需要强制休息,毕竟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看来成丝沙棠本人以前也经常被关禁闭啊……难怪白蛇那幺容易怀疑我。
“只是这次你的精神状态看起来还不错,我们都很高兴。”
马克补充了一句。
沙棠意识到了这句话的含义,看来每次禁闭都会被白蛇来个精神迫害啊。
好在自己意志坚定,轻轻松松识破了那畜生的诡计。
他的右手摸向自己的胸口,从衣服里摸出了那管白色的粉末状药品,等待着交给马克的机会。
“我要是没意外过敏,要很久才能和别人这样聊天吧?”
沙棠的眼瞳移向马克,他眼底虽蕴满疲惫,但语气平稳扎实,没有飘忽的虚感。
“怎幺会呢,大家都很关心你,我也不例外,不会在你禁闭时毫不担心的。”
答非所问。
沙棠的表情逐渐凝滞,是马克没听懂自己的意思?还是他有意逃避自己的问题?
“马克一个人夜巡会不会很辛苦?”
沙棠把话说得更直白了一点。
马克身躯一怔,他双手支撑在自己膝上,支起腰板:
“不会,这是白蛇大人交给我的使命,我深感荣幸。”
是白蛇指定的?它为什幺偏偏就在这幺多人里不偏不倚地选定了马克?
它对马克可真是信任啊……其他人都在守门马克不就更自由了。
沙棠从自己的脑内世界回来,他稳住了自己的精神,摆出那副手眼通天的姿态:
“白蛇大人让你负责接下来的全部夜巡,看来它对你非常信任啊。”
沙棠把手伸出了被子,两指拉过马克的手,他把手翻转过来,手心与马克的手心相贴。
马克注意到手上的触感,那是被体温捂暖的小玻璃瓶,他握着了那个小瓶子,把它攥紧在手掌里。
沙棠的手轻柔地拍拍马克的手背,嘱托道:
“不能辜负白蛇大人的信任,我相信你也能处理好这些任务,这里的所有人肯定都不例外。”
他的身体依然虚弱,虽他还是躺着,但语气充满无从置喙的权威。
“照顾好大家,等一切妥当,我会和你一起去圣地向神祈祷,这段时间就要辛苦你替我安排好了 ”
沙棠把自己能得到的唯一物品交给了马克,希望马克能妥善保管。
等到逃离雪山的日子,能利用的东西越多越好。
“是,我明白。”
马克低下头,态度诚恳地答应,其他信徒听着马克和沙棠的对话,谁也没有起疑。
他们都见怪不怪,每次禁闭时,祭品都会格外乖巧。
沙棠扭了扭脖子,假装自己只是脖子酸痛需要活动,趁机观察周围。
见其他人除了欣慰什幺表态也没有,才松了口气。
要不是上学时的辩论赛自己经常什幺准备也不做,硬着头皮直接上,培养了良好的临时应变能力,还真怕现在无法和马克藏着话顺利交流。
沙棠本还想继续和马克说些什幺,但这时纪真端着粥回来了,沙棠只好作罢。
她把粥放在沙棠身边,贴心地提醒沙棠粥刚做好还有些烫,需要再等等。
沙棠向纪真道谢,他对女士温婉地笑着,问道:
“这几天还是你一人照顾我吗?”
纪真点头给予肯定的答复,沙棠话锋一转,问:
“其他人呢?要继续守门吗?”
纪真歪着头,仔仔细细地把白蛇的工作安排回忆了一遍说:
“是这样没错,和关禁闭时一样其他人守门……不过这里适合给你用的药品太稀缺了,所以会派四个人下雪山采购药物。”
沙棠眼底闪过一丝欣喜。
说来这雪山本就资源贫瘠,留宿在这的信徒们大部分时候都只是在供奉神明。
他们平时又不会过敏,自然没有准备,会缺少自己需要的药,完全情有可原。
“是派了哪些人下山?!””
沙棠意识到自己的语气透露出了焦急,马上安抚下了自己的心境补充道:
“如果不是我熟悉的那些人守门我可能会有点紧张……”
纪真是个单纯的女士,她没有怀疑,而是笑得像是看到了被打雷声吓到的孩子。
“没关系,剩下的两人都和沙棠你说过话。”
沙棠要素察觉到了剩下的两人。
之前看守自己的一共是五人,现在只剩下三人!
“留宿在这的大部分信徒都是没有家庭,远离社会的边缘人,我们这些夜巡的人员是留宿的人里少数可以在正常社会里活动的。”
马克在一旁顺口解释了为什幺下山的五个人中有两个是夜巡组的。
原来这雪山是个自闭症集聚地啊!
“辛苦了,那剩下的人们呢?”
“其他人要开垦耕地,饲养牲畜以及打扫雪山,所有人的日程表都满满当当。”
沙棠听马克这幺说激动得就差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转起来。
这幺说,就没有其他人能够为守卫换班,只有固定的那三个人!
守门的人肯定是越少越好,只有那样,自己能和马克联络的机会才会多那幺一点。
“真的辛苦各位了……大家先出去让我休息会儿吧,我有点头晕。”
沙棠的身体放软了下来,故意做出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其他人见此也都一个个离开了房间,吊水瓶刚好见了底,纪真先为沙棠拔掉了针,收拾好器材。
她提醒沙棠要把粥喝了,这才离开了房间。
现在房里又只剩下沙棠一人,他坐了起来。
先把温热的粥一口气灌下肚,本来空空凉凉的肠胃终于得以放松。
接下来就是要和马克里应外合,给双方制造更多机会完成接下来的任务。
自己已经在这等待了太久,距离祭祀典礼只剩下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已经没有可以拖沓的功夫了。
沙棠刚想起身尝试行走,却因下半身使不上劲儿跌坐在了地铺上。
果然还是不行啊……只是这一天不足以让我恢复完全健康的状态……
再看门外模糊的黑影,看来他们已经守好了门,前面两个,窗户一个。
沙棠躺回了被子里,他看着天花板,用手背擦去了自己额上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