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睁开眼,是陌生的天花板,长条的日光灯挂在视野所及照得墙壁通体雪白。
你并不觉得意外,从上铺掉下来的疼痛记忆犹新,现在大概是在医院。
“太倒霉了,怎幺就滑倒了呢。”你坐起身摸摸后脑勺,这里磕到了对面的床铺上,肯定肿了个大包。
但你并没有摸到预想中的肿包,那里平平整整一点都不痛。更奇怪的是,新剪的短发变成厚厚的蝎子辫,再一眨眼,平时需要戴眼镜才能看清的环境现在清晰无比,不需眯眼就能看到挂在对面的挂历上的日期——1993年7月12日。
“93年?”你捂住嘴不敢置信,陌生的年份,陌生的声音,再一看四周全是陌生的摆设,你分辨不清自己究竟在哪。
你光脚下地,漫无目的地扫视一圈。室内家具一应俱全,床铺、衣柜、书桌还有一个老式的按钮电风扇,费劲巴拉地摇着脑袋吹出不良不热的风。
好在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是个爱照相的姑娘,你很快发现目标——桌上垫着的玻璃板下精心布置了各种单人照。
她是一个还没摆脱婴儿肥的可爱姑娘,即便穿着这个年代最普通的衣服也遮掩不住她的朝气,笑起来露出两个小酒窝让她更加生动。她的手也很巧,每张照片里都会换不同的辫子编法,还有各种彩色折纸压在边上充当装饰。
这些照片有普通生活照,有出游的,也有一些搞怪的,种种迹象表明她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在现代社会就是个E人。”你喃喃自语,“我这个I人能扮演好吗?”
你继续翻找,好在身体的原主也有记账和写日记的习惯,封皮上写着名字——谢欣怡。
“真好听。”你说,至少不是什幺乱七八糟的奇怪名字。
刚要翻开查看里面的内容,门外响起敲门声:“谢欣怡谢老师在家吗?你有电话找。”是个大嗓门的大姐,听语气还算热忱,“说是你同学。”
“老师?我是老师?”你简直不敢相信,你就是个大一新生怎幺教人?
“就来!”你回了一句,连忙摸摸裤兜,里面有把黄铜钥匙,应该就是大门的钥匙。
你三步并做两步地开门出去,那个大姐还没走,热情地招呼着:“哎呀小谢老师你可算在了。”
“不好意思,我刚才在睡觉。”
“哟,那还没吃呢吧,接完电话直接在我家吃吧。”
你扯扯僵硬的嘴角:“您客气了,多不合适。”
“这哪叫客气,我家那个皮猴以后还要麻烦老师呢。”
听这意思你可能是个小学老师?
下楼的功夫热心大姐的话匣子就没停过,你听来了不少消息。
热心大姐家住一楼,靠着得天独厚的便利用临街的窗户做起了小生意,卖的东西不多,独独收费电话的生意最好,这通电话也是打到了她那里。
你也知道了自己是新来的幼儿园老师,一室一厅的房子是从单位承租的,爱喝汽水,发了工资就会买一瓶。
你还想再听,热浪袭来,你们已经出了楼门口。
“喏,快去接吧。”
在对方的催促下你只能先去接电话。
你拿起听筒,嗓子微微卡痰地张嘴:“喂?”
“谢欣怡——小祖宗——你可算醒了。”清脆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吵吵闹闹却不让人讨厌,“刚才我打了好几个电话,薛大姐都说你在睡觉敲不开门,你属猪的吧这幺能睡!”她嬉笑着调侃,“哎,欣怡你有空吗,我哥把备课资料落学校了,正好我也没事就自告奋勇了,陪我去一趟?”
“啊?”你才刚来人生地不熟的连学校在哪都不知道。
“不远就你家几里外的高中,当饭后遛弯了,好不好嘛。”最后的撒娇扭得九曲十八弯,你也不好拒绝。
“欣怡最好了,等我来你家楼下。”对面风风火火地挂上电话,应该是已经在往这边赶了。
你松了口气,如果是去校门口集合你连路都不知道怎幺走。
“一步一步来吧。”你叹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