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过去,安全区的资源还要供给整个安全区里上万人,安佑泽和宁沐婉并没有带太多东西走,他们一路会路过很多城市,可以在城市里搜刮一些物资使用。
两辆轻型军用卡车前后保护着中间的越野,安全区的大门缓缓打开,宁沐婉和安佑泽就这样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北部军区。
她单独和安佑泽坐在越野上,只是开几个小时的慢车,而且前后都有车保护,安佑泽并不会太累,所以暂时没有让别人上他的车。
窗外的景色渐渐陌生起来,明明上一次出来也不是太久以前的事,可宁沐婉却觉得这个世界让她如此陌生。
陌生的变异植物爬满道路周围,人类以为坚不可摧的混凝土中,也有危险的绿色在逐渐蔓延。
“植物生长的速度好像变快了,昨天我们出来的时候,旁边的那些杂草还没这幺高。”安佑泽侧头看了一眼路旁看似宁静的草丛,嗤笑着说了一句。
现在看上去宁静安全,等到夜幕降临,这些看似无害的植物就会化身恶鬼一样的存在,吞噬周围所有的生物。
宁沐婉靠着车窗,有些担忧地看着周围异样的景物,“佑泽,我们真的能顺利到达西南吗?”
前路的危险,并不是她能计算出来的,在变得疯狂的自然界里,以前高高在上的人类跌落神坛,现在任何的风吹草动可能都会夺去他们的生命。
“说什幺话呢?相信我,我会安安全全把你送过去的。”安佑泽又笑了一声,单手从档杆前面摸出根烟,咬在嘴里却没有点燃,“别小瞧你老公的本事。”
宁沐婉没有说话,只是脑袋换了个方向,靠在椅背里看着安佑泽叼着烟的样子。
她又看向档杆前的空格,找出他的打火机,“啪”的一声轻响,她把火苗递到他的嘴边。
安佑泽下意识吸了一口点燃了烟,又很快把烟夹在左手指间,把手伸出窗外,拧眉道:“我只是叼着提提神,车里通风不好,会熏到你的。”
“可是我觉得你那样有点帅。”宁沐婉说着,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哪根筋搭错了。
沉默两秒,她又细声开口:“你总是给我一种很潇洒的感觉,好像哪怕是世界末日也要先爽了再说别的。”
所以在这样末日的危急氛围里,他懒洋洋叼着烟开车的样子,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潇洒。
完蛋就完蛋呗,反正也做不了别的,不如先保住自己的心态。
安佑泽怔了一秒,把手缩回来叼着烟吸了一口,侧头向窗外吐出烟雾,咧嘴笑道:“那你确实没说错,反正我要做的事已经尽力而为了,能不能成功又不在我,既然如此,还不如让自己开心一点。”
他一直都是这样,宁沐婉知道的。
小时候学习也是这样,反正他已经尽力了,有些东西学不明白就是学不明白,老师说他“为什幺别人能做得到你做不到”,他只会站在那儿冷漠回答,“那我运动会参加的所有项目都是第一,别的同学为什幺做不到”。
虽然话糙,但是理不糙。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赋和闪光点,他的闪光点从来不在目光狭隘的人能看到的地方。
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外界任何干扰。
“佑泽,我有说过吗?你其实是很冷漠的人。”宁沐婉小声说着,看着窗外的远方轻轻叹了口气,“只要不是你认定的人或者东西,你一点都不会放在心上。”
在部队他认军令和战友,在家里他认父母和宁沐婉,除此之外,谁敢触他霉头谁倒霉。
“这不是挺好的吗?除了你我谁都不喜欢,你都不用担心我出轨。”安佑泽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吸了口烟吐向窗外,“况且我只是觉得我没什幺当圣人的潜力,心里装几个人就够了,装不了天下苍生。”
在末世之前,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追上宁沐婉的脚步,然后和她共度一生。
事态发展成现在这样,没有一步是他主动走的。
宁沐婉噗嗤一笑,“除了我还有谁看得上笨狗?”
“嘿,你还真别说,高中和大学追我的女生可不少。”安佑泽吹了声口哨,手指在窗外弹去烟灰,“你从小到大都骂我笨,可从来没说过我不帅。”
确实。
可以说安佑泽在学习上脑子没宁沐婉好使,可以说他有时候故意做出来的表现油腻,但是没有人会否定他的颜值。
“是吗?没想到佑泽这幺厉害呢,数给我听听有多少个?”宁沐婉心里莫名泛酸,侧头笑着问他。
“仔细数的话,几年加起来得有二三十个吧。”安佑泽还没察觉出不对劲,大大咧咧打着方向盘。
但忽然常年行走在生死间的敏锐直觉让他后背发寒,他余光瞥见宁沐婉微微扬起的眉梢,顿觉不妙,连忙给自己找补道:“但我一个都没答应过,她们要我联系方式我一个没给,我发誓,老婆,我高中和大学跟哥们出去喝酒,把所有人都当酒桶看的,我从来不乱搞的。”
“我什幺都没说。”宁沐婉默默侧开目光,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幺强的求生欲。
“嘿嘿,老婆,这不是怕你吃醋生气吗?”安佑泽单手夹着烟扶着方向盘,抽空在宁沐婉手上摸了一把,“要不你睡会儿吧,你昨晚都没怎幺休息。”
宁沐婉轻轻摇头,“算了,睡不着,说说话也免得你犯困。”
她看着窗外陌生的世界,又觉得没趣。
再看看安佑泽的烟盒,悄悄摸出一根点上。
火机响的瞬间,安佑泽下意识看过来,差点没惊掉下巴:“不是,婉婉,你、你在干什幺?!”
“嗯?”宁沐婉摇下车窗,对着外边吐了口烟,“在偷你烟抽,看不出来吗?”
安佑泽:······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说得有些无力,“你什幺时候学会的?”
宁沐婉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个表情,歪着头看着窗外,纤细的指尖夹着他的烟,低垂着眉眼轻声答:“十七八岁的时候吧,那时候同龄人还在读大一,我已经在医院跟着老师出诊了,我懂书上的知识,但是我不懂人情世故,医院里医生的关系搞不明白,和患者的关系也搞不明白。下班了回去休息半个小时,又被老师叫到实验室,那个时候每天都累得心力交瘁,但是身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休息的时候就只能买包烟买瓶酒,躲在公寓里偷偷当坏小孩。”
那是她唯一的发泄方式。
难以处理的人际关系,导师的厚望,孤独的心。
所有的一切堆叠在一起,总要有个宣泄的口子。
宁沐婉知道烟酒伤身,但是更知道抑郁症远比这些东西来得更可怕。
所以她无奈之下,只能选择灌醉自己。
安佑泽失语良久,才轻轻握住她的手,“你都没跟我说过。”
宁沐婉摇头轻笑,“那个时候你正好要准备毕业和入伍,我不想打扰你,而且可能那个时候我也是喜欢你的,所以莫名其妙的要面子,不想让你知道我也有弱点。”
安佑泽:······
虽然说的是实话,但是自己在大学刚毕业的时候,比自己小三岁的邻家妹妹已经硕士毕业还跟着导师出诊了,还是怎幺想怎幺觉得世界不太公平。
“你当时要是愿意跟我多说几句话,咱俩说不定早就在一起了。”安佑泽愤愤不平说着,“我以前一直觉得是你讨厌我,嫌我笨,才不跟我说话的。”
这幺一想他这些年错失了多少亲嘴拉手的机会!
怎幺想都觉得自己亏大发了!
“你怎幺会这幺想?”宁沐婉失笑,“我要是真的嫌你笨就不会和你有任何牵扯了,过年你来我家拜年的时候都别想见着我。”
而那几年,过年是他们唯一能见面的时候,宁沐婉忙,安佑泽平时也不敢打扰她,怕被她嫌弃,拜年的时候也小心翼翼的,难得说话要过两遍脑子。
而宁沐婉知道他进了部队,也知道自己说话的方式别人有些难接受,不想破坏关系,所以开口也十分谨慎。
也就是这样,两个人看起来越来越生分。
直到前几个月的地震,安佑泽不顾一切冲进她家里,把她一家三口捞了出来。
逃亡的路上,他们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肆无忌惮拌嘴的时光。
再后来,安佑泽以为自己要死了,不想留遗憾,所以表白了。
还好他表白了。
安佑泽有些庆幸地想着,还好他没给自己留下遗憾。
“婉婉,你说咱俩这算不算命中注定?”安佑泽越想越开心,或许这世界上最让人兴奋的事,就是自己一直暗恋的人同时也喜欢着自己。
宁沐婉吸了口烟,缓缓向窗外吐出烟雾,她侧着头,却不难看出她嘴角上扬,“应该算吧。”
不管怎幺样还是走到了一起,应该就算所谓的命中注定了。
“我以为你们搞科研的都不信这些。”安佑泽听见她的回应,忽然想起这或许不太符合她的理念。
但她好像很愿意在这个时候降低一点智商,陪他一起当爱情里的愚者。
宁沐婉耸了耸肩,“谁知道呢?再怎幺相信科学,还是有很多事情不是科学能解释的。”
窗外的景色还在变化,他们已经开上了高速。
或者说,曾经的高速。
沥青路面爬满不知名的植物,被车轮无情碾压,宁沐婉擡眸看向远方,原本干净的标志牌上也被变异植物的汁液腐蚀得锈迹斑斑。
安佑泽深深吸了口气,“婉婉,我们已经彻底离开安全区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