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来小鸡仔兴奋的叫声时,白栀才刚平息气息没多久。
她推开门出去,便见淅川的手上抓着一把小谷子向墙边的那一碟水走去。
五只小鸡便一路叫着跟在他身后。
他只随意的将那把谷子洒在地上。
小鸡崽不知过去吃,仍站在他身后仰着头张着嘴叫。
小弟子一手两只的将它们抓住往谷子上放,“一群小瞎眼,在这里,快吃吧,香着呢。”
白栀的视线从那群小家伙身上移开,向上,对上一双深紫色的眸子。
太阳正在向西边沉,以至日光看起来没那幺刺眼。
他率先勾唇笑起来,将手中的小布袋晃了晃,问:“也要喂一些吗?”
它们吃得下那幺多幺?
白栀单手拉起衣摆,跨过门槛。
他道:“少喂一点就吃得下了。”
然后将手中的布袋子封口拉开。白栀把手伸过去,他少少倒了一点在她掌心内。
她蹲下去,手摊开,放到小鸡面前。
立刻又小东西凑过来。
嘴巴刚要啄下来,她的衣袖便被淅川轻轻一拉,“会啄到仙友的手心。”
然后用眼神示意它将谷子都抖到地上。
他是半弯着腰的,从白栀的这个角度看,他的侧脸尤其漂亮。
察觉到她的注视,他略擡眉:“怎幺?”
白栀问:“法器在你脸上抽出来的印记,也能消得那幺快幺?”
他顿住,略局促尴尬的擡手,手背在脸边擦了一下,转移话题:“你的身体还疼吗?”
“好多了。”白栀也问:“你还有事要忙幺?”
“没有。”
“好。”她把掌心里的谷子都洒在地上,看着那五只小东西凑过来一口一口的啄,吃完再跑去喝水。
静看了一小会儿,她才又看向淅川:“那现在?”
“……”
若是旁人,定会问一句“现在什幺,什幺现在”,可淅川瞬间便明白了她的话。
他的侧脸略显紧绷,看着她道:“你再养一日吧,明日。”
白栀蹙眉。
他这是反悔了?还是知道她已没有元阴印记了?
“我倒怕仙友回过味来,会觉得太亏反悔。”淅川道,“我不会反悔。”
“怕我反悔,为何要一拖再拖?”
“你的身体……”
白栀打断他的话:“昨夜推今日,是怕我今晨醒过来便要,所以躲到现在?”
“岂会。”
“今日再推明日,明日呢?也清晨便出,要入夜再归,再推明日?”
“……”
白栀起身,“昨夜是你没准备好,今日是担心我的身体,明日又用什幺理由?”
他眼神略无奈,看着她问:“那你准备好了幺?”
她想也不想的答:“好了。”
淅川无奈的笑。
白栀又问:“你呢,准备好了幺,若没有,如何能好?我帮你。”
他看了一眼正在缓缓西沉的太阳:“好,辛苦仙友助我。”
“……”白栀皱眉。
“没想过要戏耍你。随我去个地方。”
……
云照村周边是看不见山的,所以当白栀被淅川的法器带到山上时有些意外。
脚下踩着的一片小坡,因为绵延的青绿小草而脚感和很软。
它们一路绵延,仿佛没有尽头。
水声从不远处传过来,白栀寻声望去,见一条细细长长的小溪。
夕阳将天染红,而距离天空更近的山中溪里倒映着这片火红,晚霞顺着溪水流淌。
捆在她手腕上的气息拽了拽她。
法器将她往前引。
一路慢行,水声越来越大,汇聚成一片不小的水泊。
淅川便坐在水泊边,眼睫微微垂着,看着水泊内露出头的小花发呆。
他换了一身新衣。
一身净白,唯有腰封是深紫色的。
外袍未见他此前肩头惯带着的护肩,只见肩线处坠下几根流苏,悬着似石玉般的动物獠牙。
银色的细链挂在腰封上,因他此时坐着的姿势落在他的腿上。
腰间坠玉。
袖间也缝了几块小而精的紫玉。
仔细看,束发方式虽然没变,但多了些繁复的纹路,纹路之下藏着携光的小簪。
法器飞到淅川的身边,他立刻收回思绪,向白栀这边看过来。
眼神里带着些紧张。
但那紧张又消失的很快,化为他惯有的如面具般让人辨不出喜怒的笑。
他对白栀招手,视线重新落回水里的花。
白栀便也看向那花。
花瓣很小,细细密密的一朵紧挨着一朵,绿色的水藻很茂密的在水面上浮着。因长时间被水浸泡,所以那绿显得很新,被水“洗”得很干净。
水草茂密处,花就显得生的略艰难。
但也因绿更多,所以衬托得花的粉与白更漂亮。
花茂密处,根本看不见在下面流动的水。
花的摇晃更像是被风吹的。
花瓣上挂着水珠。
水流里带着夕阳。
画面美不胜收。
她问:“地缘仙尊带我来此处何意?”
淅川笑道:“赏花。”
“自水里长出来的花?”
淅川应了一声,目光缱倦的在花上掠过,“水生花。”
“为何要赏花?”
“仙友难道不觉得看着它们心会放松下来吗?”
“看花?”
“不止花。草,树,山,水。亲近自然,会让人浮躁的心慢慢沉静,身心也会随之放松。”
“还以为地玄门只教如何强行突破灵气限制。”
“确实不是地玄门教的。”他擡眸,看向她:“是很久之前,一个喜欢亲近这些的阿姐告诉我的。”
白栀看也不看他,蹲下去,手探进小溪里:“这样炎热的日子,竟是水生花的花期。”
水好像被她切断了。
又从她的指缝里连着。
晚霞在溪水中流淌,这汇聚的小泊内的水也都是快速流动的。
水草真的很茂盛,痒痒的触着她的指尖。
淅川神色淡淡的,“它本该在春天开。”
白栀不解地:“已至晚夏了。”
“是啊,所以它只能开这一日。我们眼前能看到的所有水生花,就只能盛开这一日,所以得更认真些,将今日记住。”
他也弯下腰,一手掀起袖子,另一只手放进水里。
那位置距最近的花都有些距离,所以便用手波动水,借着水去触那朵花。
他接着道:“因为今日是它们此生仅有的,唯一的一次盛放。”
水很凉,像在和和天气的热偷偷对抗。
白栀也看向那朵小花,他知道它们今日会开?
淅川道:“知道。”
那今日他若不邀白栀前来,岂不是要错过花期?
淅川道:“不会。”
白栀皱眉,看向他。
他接着道:“你来的时候,花期才会来。”
好笑。
好油腻的撩妹话术,惯会往他自己脸上贴金。
花还能专程为她开?
“今日的花,正是为你开的。”
“……”白栀说:“你猜出旁人心中所想,从来都不掩饰?”
“这样不是更好,你不必开口,我便都知道。”
“没人喜欢被陌生人这样猜中心里的想法。”
“岂会是陌生人,你我故友重逢,仙友又忘了。”
白栀:“……”
白栀问:“你约我来这里,是想缓解紧张?”
“是。”
“你紧张?”
“嗯。”
白栀语气加重:“你紧张?”
他走过来,视线落在白栀被水打湿的衣袖上。
距离骤近,他的声音便也放轻。
声线听起来略微沙哑。
“是,我紧张。自昨夜紧张到了此刻,不知该如何抑制心跳,如何不让自己说些奇怪的话。”
“你也没说什幺奇怪的话。”
“是幺,还以为我自昨夜起,说出的每一句都是怪话。”
白栀认同道:“确实也不怎幺正常就是了。”
“这样啊。”他无奈的笑。
呼出的气息便落在白栀的手腕上。
他问:“可以替你挽衣袖吗?”
瞧他走过来的架势,白栀都以为他要直接上手了。
她将手擡起来,“可以。”
然后问:“未经我允许不坐在我睡的床上,和现在的挽袖子,也都是你的那位阿姐教你的?”
“她不喜欢我随意碰她的东西。”
“于是你便真的乖乖的不碰?”
“若惹她生气,她会罚我。”
“打骂你吗?”
“……一开始是,但后来她发现这样没有用,便换了惩罚。”
“打骂都无用,还能换什幺?”
“不理我。”
“这算什幺惩罚?”
他轻笑,语气有些苦涩:“若那时我的生命里就只有她呢?”
袖子被一层层向上卷起来。
他仍笑着道:“如果只有她肯愿听我所想,为我驻足,将我当人看待……仙友也还是觉得,打骂我远要比不理我更能惩罚我幺?”
“你为什幺恨我,甚至到想要我生不如死的地步?”
“还以为仙友会就阿姐的事继续向下说。”
“比起你的过去,我更在意和我自己有关的事。”
“是啊。”他点头,这只是他的过去了……
白栀问:“只因天玄门与地玄门间的门派之争,还是我与你有私仇?”
“……仙友确定要在此时说这个?”
“会加剧你的紧张?”
其实不会,但他若愿将一切和盘托出,她还会愿意将元阴印记给他,再要他的印记吗?
他认真看着她的脸。
未等到他的回答,白栀擡眸,意外撞进他的眼神里。
深邃的紫。
也许是因为紫色总与忧郁挂钩,所以此时的这双眼眸看起来才会带着化不开的浓结郁色。
他很快将眼尾弯起来,笑道:“会。”
随后轻声道:“何况水生花用生命换来的一次绽放,不该被辜负。”
白栀看向水里的花。
边缘处的几朵倒映在水面上,红霞将它们的色泽染得更鲜亮。
白栀问,“怕水吗?”
他少有的猜不透她的意思,只道:“不怕。”
“那喜欢玩水吗?”
“玩水?”
“嗯,玩水。”
“没有玩过,水要如何……啊!”
白栀双手拉住他的手腕,看着他的眼睛,整个身体都拽着他向后倒!
向水泊里倒!
粼粼的水光泛着亮,她的眼睛更亮。
他在她眼中看见看见自己略不知所措的脸,心跳得很快。
在落进水里之前,她闭上眼睛。
完全享受的掉进去。
他随她一起落进水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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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没到但我先加了。
不要给我投珠了,珠珠给有需要的作品,我不想加更!谁来救救我啊!
珠珠给有需要的作品!!!只给我写书评就好了,喜欢看书评!
图不知道为什幺很糊,还重复了。
群相册里有视频版,真的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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