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尤西才是小刘的第一位

一行人到横店时已是下午两点,与已经进入秋凉的北方不同,此处正是晴空万里,行人还穿着短袖。

此次行程由刘翠花女士全程陪伴,张永新另外还指派了两名助理,专门负责尤西在剧组的生活起居。

今天通告上没有尤西戏份,两名助理先回酒店收拾行李,她则由小刘带去片场认脸。

小刘今天扮演大力士和散财童子,不仅请了全剧组喝奶茶,还专程从A市带来烤鸭,亲自“扛着”,送给剧组主创。

她领着尤西挨个送,最先去找跟组制片。

那是个三十来岁的大姐姐,染一头水蓝色一刀切短发,涂黄色眼影,白色眼线,绿色唇彩,是个紧跟时尚前沿的单眼皮大美人。

单眼皮美人叼着香烟,看一眼尤西,接了烤鸭。再看一眼尤西,和小刘交换微信。再看一眼尤西,开口和小刘约了今晚夜宵。

小刘高兴坏了,笑得像个千年老妖,告别后走了三百米还挥着手回头喊“姐姐再见”。

“不愧是我啊,”小刘挺着胸脯,骄傲的像个大鸽子,喜气洋洋和尤西显摆:“我一出马,就和掌管财政大权的户部尚书交了好朋友。”

尤西面对小刘一向捧场,此次也不例外。

她牵起小刘的手,朝她笑:“翠花你真好,幸好是你陪我来,我没有你可怎幺办。”

然而小刘的得意只持续到面见剧组的真正皇帝——总导演叶安。

灾难在发生之前就有所预示。

在她第一次询问一个片场工作人员导演在哪时,对方就曾委婉提醒她“要不算了”。可她那时只顾着得意,一意孤行要去送那只该死的烤鸭。

后来,即便她都走到总导演身后了,叶安的副导首先发现她,也用眼神暗示她悄悄离开。

直到这时,小刘也没当回事。

她讨好的将热乎乎的烤鸭递给了叶安。

叶安是个相当年轻的名导,如今三十来岁已经拿满国内三金,他的作品向来不看票房,只为冲奖。内容关键词是辛辣、禁忌、人性。

这位导演个子不高,窝在导演椅里像个小孩儿。他先是收了烤鸭,然后才听见小刘自报家门。

于是他的目光离开监视器,缓缓擡头,死鱼眼从小刘脸上扫到尤西脸上,又扫回小刘脸上。

他摘了耳机,露出油黑鸡窝头,起身一步靠近小刘。

小刘这孩子还是道行浅,修炼不到家。面对南方天气数十天没洗过头的生化武器,没能做到面不改色,悄悄退后了一厘米。

就是这一厘米,让叶安暴怒。

他跳起来把烤鸭甩到小刘脸上,瞪大充满红血丝的双眼,张开布满胡渣的双唇,嗤道:“你嫌弃我?”

“你他吗还敢嫌弃我???”

在叶安的食指点住小刘鼻子的前一秒,左右工作人员及时把他拉开,但没用,叶导还能张嘴。

“你们腾跃就他吗一群畜生,你听见没?就他吗一群畜生!还拍什幺戏,我拍你祖宗棺材盖!你个傻逼玩意儿,有脸给我送烤鸭,我他吗送你上西天啊知道吗?!送你上西天——!”

叶安被工作人员拉回导演休息车安抚,留下小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头一回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整个人都懵了,只感觉面颊火辣辣的,宛如被人狠抽了一个耳光。

等终于反应过来,才发现四面八方都是打量的目光,所有人都看见叶安把她骂的狗血淋头。

所有人都看见她出丑。

但也是这些人看见她一路意气风发的走来。

小刘维持着最后的体面,朝众人尴尬笑笑,甚至坚持送完了剩下的烤鸭,才又领着尤西回酒店。

甚至路上她还在宽慰尤西。

“导演就这样,那些艺术家都是狗脾气,狗都受不了。腾跃的艺人敢坑他,那他肯定不客气。”

最后回到酒店,她又镇定的和助理安排好一切,让尤西只管安心歇着,导演这边的问题如果影响到进组,她去和公司商议。

小刘如行尸走肉安排好一切,回到隔壁房间,将自己往床上一甩,四仰八叉躺着和天花板大眼瞪小眼。

她瞪了两秒,许是没赢过那刺目顶光,忽然就小嘴一瞥,毫无预兆哭了起来。

其实最开始没想哭的。

刚被骂那会儿,只是觉得被当众辱骂,下了面子,于是又羞又恼,但并不觉得这是多大个事。

不过就是被骂嘛,娱乐圈捧高踩低,发生更践踏人格的事也没人稀奇。

可等她回来后,没了外人眼光,小刘才重拾尊严,开始委屈。

她哭的隐蔽,虽然表情做得夸张,但就是强撑着没露出什幺声响。好像在自己面前也不能丢了颜面。

那一点点细微动静,被尤西听见了。

按实际情况来讲,尚处于虚弱期的她,本不该拥有这项能力,她当下甚至还没许多普通人有力量。可她还是选择相信这一刻的直觉,走到隔壁敲响了那扇门。

门板后很快传来脚步声,房门从里打开,小刘戴副黑墨镜站在眼前。

她像个酷姐,下巴一擡,也不说话,无声询问来者有何贵干。

尤西也不说话。

两人干耗了不久,她忽然擡手把人推进去,紧跟着一步上前,反手关门,房门在身后合拢。

尤西忽然发现,在面对小刘时,她总是奇迹般地深谙人性。

今天她又了解了小刘一点,是狡黠和生动以外的,尤西此时还不清楚的,属于许多普通女孩都拥有的特质——小刘是个倔强又爱脸面的姑娘。

她如此软弱,如此不堪一击,又如此要强。

连哭也不许别人瞧见。

可尤西偏要看。

她取掉她的墨镜,清泉般的眼睛凝视着她,看她无声哭泣,看她肿成核桃的眼,正如开闸水龙头一般落泪。

真可爱呀,嘴唇都嚎成了两片波浪。

最后,尤西抱住小刘,摸她的头顶,像抚摸一只落汤小狗。

她轻轻安慰:“翠花乖,翠花不哭……”

少女的声音如有魔力,让女孩心中的城墙顷刻瓦解,突然回抱住她,如孩子般嚎啕大哭。

此时金乌西斜,一缕金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相拥的女孩子们身上。其中一个容颜似妖,用脸颊蹭着怀中女孩发顶,缓缓温存。

她说——

“你的眼泪把我衣裳都打湿啦。”

“你把我耳朵都吵痛啦。”

“我都饿啦,翠花可不可以不哭了,陪我去吃饭可以吗?”

真是奇怪。

尤西对待小刘太奇怪了。她明明那幺喜欢小刘,也从不吝啬对她的夸奖,不掩藏对她的喜爱。可她总是在向小刘索取,哪怕是在对方最难过的时候。

-小刘流泪怎幺可以打湿她的衣裳呢。

-小刘怎幺可以吵疼她耳朵呢。

-小刘怎幺可以让她忍受饥饿呢。

小刘,绝对绝对不可以,把伤心难过放在第一位呀!

只有尤西,才能是小刘的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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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西,一个性格相当恶劣糟糕的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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