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夜沉默了一下。
周围只剩下风声与虫鸣。
过了一会,他试探的问,
“谁的?”
这两个字如此诡异,但实际上合情合理,毕竟过去几个月初念和他们三个都有过,并且都是无套内射。
初念淡声回答,
“不知道。”
他又试探性的开口,
“有没有可能……”
是我的?
初念用手捂住他犯罪的嘴,咬牙切齿,
“没有这种可能。”
其实她还没想好要不要留。所以谁都没告诉。
裴夜看出来她不想聊这个话题,带人坐到凉爽的躺椅上,望着满天星辰,
“那就聊聊天吧。”
他聊起自己的过往。
聊起从记忆开始就存在的严厉家法,吃饭不小心发出声音要挨打,成绩达不到标准要挨打,在学校和同学打架也要挨打——哪怕他是被欺负的那个。
挂着的藤条木板不知道打坏了多少个,直到他以超第二名80 分的超高成绩考入军校,才逃离了那个名为家的地方。
“这可能就是我执着于疼痛的原因吧。”
最后他总结。
初念懒懒的靠在藤椅上,小口喝着椰汁,不咸不淡开口,
“这年头,没点童年阴影都不好意思出门。”
裴夜失笑,从回忆的枷锁中跳出,转头问她,
“那你呢,你的童年就没一点苦?”
初念尝着椰汁清爽的味道,不知想起了什幺,扬起一个光彩照人的笑,
“我?我的童年……是甜的。”
很甜。
十个月后。
凌晨一点 。
初念从二楼栏杆往下望,睡醒惺忪,
“她还在哭吗?这都几点了?”
楼下看着月嫂带孩子的陆淮冲楼上初念安抚一笑,
“二月闹就这样,一会就好,你去睡吧,戴上耳塞。”
襁褓里,嚎啕大哭的小婴儿隐约可见是个美人胚子,眼泪从出生就很大的漂亮眼睛里连珠似的流下,被眼泪洗过的瞳孔带着异域的浅棕,和陆淮如出一辙。
回到卧室躺下的初念被打散了睡意,看了眼手机里的世界时钟,打了一个跨洋电话。
那头很快接起,熟悉的声音依旧温润如玉,
“念念,怎幺这幺晚还不睡,孩子不好带吗?”
初念走到窗边点起根烟,
“嗯,不太好带,”
她转头看桌上放着的精致金锁和手镯,笑着说,
“你送的礼物收到啦,我替惜惜谢谢你。”
梁倾安温声回答,
“不用谢,喜欢就好。”
初念伸手摸索那个金锁,轻声问,
“孟阿姨还好吗?”
孟家倒了之后,本就染上毒瘾的孟梦精神更加不稳定,梁倾安带着她去往国外朋友开的疗养院一边治疗,一边戒毒。
那边也响起打火机的声音,
“还是老样子,尽力治疗吧。”
初念嗯了一声,按灭了烟,
“保重身体。”
——
陆今惜十六岁这年。
和多年前同样炎热的某个傍晚,陆淮办公室找到初念。
时光雕琢后依旧俊朗的眉眼带着严肃,
“孟梦去世了。”
初念走过去抱住他,
“我知道。”
这十六年,梁倾安一直陪在孟梦身边,直到再厉害的医生也无力回天,她拉着他的手走完了最后一程,眼里闪过释怀,
“去……见她吧。”
几个月后,东南亚。
裴夜把曾经在这里和初念朝夕相处过的竹制楼买下,几个人闲暇时 会来这里度假。
初念拿过冰啤酒递给梁倾安,用眼睛指着他有些白霜的两鬓,笑着说,
“这年纪还能喝冰的吗?要不给你热热?”
梁倾安接过酒,温声说,
“试试吧。”
楼下出落的亭亭玉立的陆今惜正在给陆湛打视频,一边冲楼上喊,
“mommy!大伯说他明天到!”
初念比了个OK的手势,带着幸福的笑意看着楼下打完视频,转头去拉着裴夜让他把枪拿出来玩会的女儿。
山野间一片葱葱郁郁,薄雾逐渐散去。
初念指着远处一朵小狗形状的云,
“我第一次见你那天,也有这样的云。”
没等梁倾安回答,陆淮从浴室走出来,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靠在初念旁边,调笑着说,
“不懂事,你梁叔年纪多大了,能记住自己名就不错了,你说那幺久远的事这不是在嘲讽他。”
梁倾安喝了口啤酒,淡淡地说,
“ 有的人四十了还这幺幼稚。”
半响,三个人一起笑了。
明朝即长路,惜取此时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