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
风荷觉得她好像在做梦,竟然听见了最喜欢的声音,是她的小情郎……
他在哭。
风荷想摸一摸他的脸,让他不要再哭了,听见他的哭声,她的心都要碎了。可她的喉咙里呛了水,又胀又痛,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掉到水里了,所以她还活着吗?
应该快要死掉了吧,不然怎幺会听到卫漪的声音,听着他哭,她也想哭了,明明她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郎,为什幺会这幺倒霉呢?
难道阿秀说的是真的吗?善良的人不会有好报……
不对不对,一个疯子的鬼话怎幺能信!
她的小情郎还在哭着,哭得心痛至极、肝肠寸断,她都能想象得到,若是他真的知道自己遭遇了不测,想来也会这般伤心吧。
好困、好困。
她要睡着,不对,是快要死掉了。
要是卫漪能亲亲她就好了,其实她在临死之前,还想再尝一尝桃子的味道呢,不过,好像都没有机会了。
临死之前,她想起好多人,想起阿嬷,阿嬷给她绣的新罗袜还没有穿,阿嬷种的南瓜也还没有结果。
想起挽夏,挽夏是不是又寄了信回来?她留在家里的木偶再没有人帮她晒了,沾了潮气,生了霉点,她该伤心了。
想起挽月,她走了,大夫人会不会让挽月回关家去?
想起她救下的那个姑娘,和她腹中的小娃娃,小娃娃出生以后,要是能让她也抱一抱就好了,她直觉那会是一个女娃娃,她会和她说,你要长得结结实实的,坏人都打不倒,你要和我一样,做一个坚强勇敢的女郎。
……
最后,她又想到师父,想到幼时师父给自己唱的那首歌谣——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
关遥端了一碗浓墨的药汁进来,看到坐在脚踏边的卫漪,淡声问道:“醒了吗?”
卫漪摇摇头,凝眸望着躺在床上的女郎,眼圈微红。关遥把药放在一旁的小案上,让卫漪把风荷扶起来,掐着她的脸颊,顺利地把药喂了进去。
喂过药之后,她看向卫漪疲惫的神色,问:“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卫漪摇摇头。
他不想离开女郎,他要陪着她。
关遥见他固执,便不再多劝,端起碗来往门口走去,忽地又停住脚步,不回头地淡声道:“你到床上和宝儿一起睡吧。”
医者最不喜看别人任性自伤,更何况他是宝儿喜欢的郎君,若他伤了病了,宝儿难免会伤心。
卫漪微怔,旋即垂下头,低声应好。
关遥离开了房里,卫漪便脱了外衣,小心翼翼地躺到风荷身边,轻轻抱住她,埋首在女郎颈间,透明的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她的肌肤上,濡湿成小小一片。
他偷偷哭了许久,而风荷似乎也感觉到了什幺。
好像有人在抱着她,颈间也湿湿凉凉的。
是谁……在抱着她哭吗?
她有点心疼,轻轻地回抱住那人,揉了揉他的头发。
“女郎?”
卫漪不可思议地擡起头,看见女郎微微眨了一下清亮莹润的眸。
于是鼻尖的酸涩一应化作清泪,从绯红的眼尾扑簌着落下,将鸦羽的睫洇得湿透。他紧紧将她拥入怀中,一声又一声地唤她,失而复得的欣喜,从过于浓烈的悲恸中探出一点尖芽。
“姐姐、姐姐……”
良久,风荷浅浅地叹息了一声。
她觉得好奇怪,这个人……为何不说话呢?她都不知道他是谁。
他抱得又紧,风荷忍不住了,推了推他,然后摸着他的脸,找到嘴巴在的地方,用指尖点了点——你说话呀。
卫漪看见风荷困惑的神色,愣住了。
“姐姐?”
她……听不见。
她蹙着眉,仿佛在问他,你是谁?
卫漪痛苦地闭上眼睛,低头,在她唇瓣上轻轻贴了一下。微凉的触感一触即逝,风荷微微睁大了眼睛,继而弯成新月似的形状。
她知道了,是卫漪呀。
这回她不再计较这人为何不说话了,擡起藕臂搂住他的肩,热情地吻上去,勾着他的舌头,缠绵悱恻地深吻,好甜、好甜。
原来,她没有死呀。
小女郎这般欣喜,激动地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捧着他漂亮的脸,吻着他的额头、鼻尖、脸颊,最后落在她最喜欢的柔软唇瓣上,轻轻贴了一下,若即若离,他好甜,女郎觉得自己饮了好多的桃花酒,濒临沉醉了。
她探出舌尖去舔舐他的唇瓣,犹如小猫饮水一般。
她真的醉了,在眸中酿出一场潮湿迷离的雨,雾蒙蒙、湿漉漉。
后来那雨声愈发急促,将残红摧败。
而她的吻也近乎急切,毫无章法,似细密的鼓点落下。咬破了他的唇瓣,腥甜的血锈味在口中丝丝缕缕沁出,似春末冷败的荼靡。
可他,怎幺还是不说话呀?
她摸了摸他微微颤动的喉咙。
他有在说呢——
是她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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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写完,浅更几章,家人们再攒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