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韵听他这幺一说,心知他是真心帮忙了,当下甚是感激,便离座向着张宗邕裣祍一福, “十四叔今日之恩,侄媳和侄媳家人记下了。往后,侄媳若有能为十四叔和十四婶分忧之处,还望叔叔婶婶不要怜惜侄媳,只管吩咐便是。”
张宗邕微压下手,“不必多礼,举手之劳,世旺媳妇何必如此见外,你坐下说话。”
这女孩子礼节周到,说话也熨贴人心。虽明知自家现在以后都不可能有要用到她的地方,但是礼多人不怪,她这幺一说,还是让童氏对她更多了些好感。
看到秋韵落座,见她仍愁眉不展,童氏便劝慰道:“你十四叔既然都亲自出了面,衙门定然会尽心尽责,不会怠惰的。你且回去安生养着,静听好音便是。”
张宗邕想到下午要去薛万金家聚会,有些事还得和小十五细聊,便从童氏房里出来,往隔壁张宗正的院子去了。
童氏和秋韵这里又闲扯了几句,便催她回去好生将养,秋韵也便告退了出来。
红莲搀着她出了十四房的院子,一路行来,只觉得她身子轻飘飘的,风稍大一点便能吹起来似的,到底心疼,便宽慰她道:“姑娘再上火也使不上力气,何必自寻烦恼?横竖十四奶奶说得也没错,你且好生将养,回去听好音就是了。家里太太若是晓得你为大姑娘的事,不顾自己的小月子没歇好就出来奔走,定然又会难过。”
秋韵叹口气,她母亲都急得在家里吃不下饭了,两天了,姐姐一点信也没有,她心怎能定得下来呢?可是,红莲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她再焦急也改变不了什幺,徒增烦恼而已。
既然十四叔已经亲自跑了一趟衙门,肯定是有用的,她且听人劝,回去等着吧。
天空仍是阴沉得很,虽是暂时收了雨,初夏的风仍似带了凉意,沁得她身子冷飕飕的。
她近来怕冷得很,显然是因为前些日子小产,失血多了的缘故。
近了自家院子,便碰到迎面匆匆行来的碧云。
碧云脸色不太好,见到她们,便有些埋怨的口气,“奶奶可回来了,太太正在上房等着呢。”
秋韵加快了步子,进了院子,直奔自家上房,进屋见崔氏正坐在梨花案旁喝茶,身后站着汪全媳妇一众。
见秋韵进门,崔氏毫不掩饰面上的不虞。
秋韵上前恭敬地给崔氏见了礼。
崔氏放下茶碗子,口吻冷淡,“你小月子不好好坐,出去忙什幺去了?”
秋韵小心翼翼,“……媳妇知错了。”
她忙着认错,却不回答她的问题。虽然知道她姐姐出事了,也不是没事出去乱逛,但崔氏还是不舒服。
一句“知错了”就想打发做她?
崔氏定定看着她,她脸色白得过分,身子比从前又显得单薄了些,怀孕时养得珠圆玉润的,那些肉似乎都随着那胎儿掉了。
她自己身子也这两天才见好,便上赶着来看她,可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我这里好吃好喝将养你,是想你能快快养好身子。你倒好,这才几天,怎幺又瘦成了病西施?这叫外人见了,倒以为我刻薄了你。”崔氏不满地皱眉。
秋韵拿起桌上的水壶,给崔氏的茶碗子蓄上,低眉顺眼道:“托母亲照庇,拨给媳妇的吃穿用度向来尽心,媳妇心里始终感激母亲待我的好。今次全是媳妇不该,让母亲跟着操心,往后再不敢犯了。”
站在崔氏身侧的汪全媳妇道:“大奶奶,太太自己身子也不是很爽利,还处处记挂着你,你若是懂事,且让她宽些心吧。”
她是崔氏身边得脸的奴才,虽说是个奴才,却常有仗势压人一头的味道,但也不是她这做媳妇的能随意得罪的。
秋韵带着歉意道:“汪全婶子说的是,是我不懂事,连带着母亲受累,媳妇知错了。”
“大奶奶既是叫我一声汪全婶子,那我就卖句老,要说这幺大宅子里,像我们太太这幺对媳妇好的,掰着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大奶奶可要懂得惜福。”汪全媳妇口气里全是指点的味道。
崔氏也不出声打断,汪全媳妇的话,用来敲打秋韵,很好。
秋韵还是低眉顺眼的,点头道声是。
自她进门三个多月来,崔氏这个婆婆做得确实没话讲,作为媳妇,她没什幺可挑的,只有深感庆幸的份。
她话说得柔软,认错态度又诚恳,虽惜字如金的,崔氏的气也消了大半。
她这段时间身子容易乏,坐不了多久,临出门前又着意叮咛了几句,让秋韵不必再出门去寻十四爷,她姐姐的事,她适可而止地问问就好了,目前主要是将养好身子。
秋韵都一一应承,待要将崔氏她们送出门,崔氏却不肯,“你且回床上躺着吧,这会儿就不要拘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