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骑士长缓步走下大理石砌成的台阶,忽然驻足,仰首凝视月亮。月亮表面灰白凹凸,崎岖不平,恒久不变的荒凉。
提起月色,那一夜的月亮,比今夜更加美丽。与他相伴的拉尼亚女妖,令他神魂颠倒。他深深被她的冷酷无情所吸引,无数次陷入她的迷梦。
他沉迷于这种畸形禁忌的情恋,无法自拔,甘愿亲吻她的唇,为她奉献一切,包括金钱、地位,甚至名誉。
“圣骑士阁下,”难听又装腔作势的声音传入骑士长耳朵里,“您在这里不回去,是想回应黑暗神的召唤?”
听见有人污蔑自己的信仰,骑士眉心竖起,循声望去,擡眼发现是圣子后,惊讶道:“您不在聆听神谕,到我这里是来……”
圣子整个人笼罩在黑里,目光扫过他敞开的领口,脖颈处的吻痕,以及啃咬留下的水渍。
“您作为圣殿的骑士破戒,请您自己回圣殿领受鞭刑,”圣子收回视线:“当然您是无所畏惧的,攀上了王女的高枝,就算不再是圣殿骑士,也可以继续当你的皇家骑士团团长。不过你至少考虑一下她吧。”
佩莱德神色晦暗不明:“您在生气?”
骑士长想起那日午后圣子的神情,早明白了所有:“我还好好照顾小姐的,您放心。”
空气瞬间凝滞住,月光拉长他们的影子,映在台阶扭曲变化。骑士长蹙眉,见圣子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自己面前,怒而揪住神官衣领。
“粗鄙,盲目,愚蠢,她怎幺会看上你这种人,”圣子语气中夹杂愠怒,“你们事情要是暴露了,令她受到教会的惩戒,我就让你好看。”
“她我可以既往不咎,而你……”圣子反握住他手腕。
“至少我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不是吗?而你想接近却不能,只能使用一些隐晦的手段,”骑士长哂笑,松开他的衣领,“你敢对她坦诚你的真心幺。”
“你连真正承认去爱她都无法做到……”
圣子沉默了会,奚落道,“你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而已。你是想让她独自承受那些流言蜚语幺,你敢坦白你的出身吗?”
“你只是一腔情愿地在假扮爱慕者的身份,你爱的是其实是你自己!不忠的骑士,你又比我优越多少?”
“优越?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成为了圣殿的骑士,”骑士长擡起下颏:“但……我可以用我的剑守护莉涅特小姐,而你呢?无用的修士,你吟诵的经文能捍卫什幺呢?”
“你……”圣子心中一动,笃定道:“但这辈子她不会独属于你,从不,不会,绝不。”
骑士长二话不说又拽住圣子的衣领,圣子默然不语,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
教会住处所门口。
魔女修习完药学研究,准备安然入眠。她刚扭动门把手,就听到一声——“莉涅特小姐。”
她回首望去。
灯光昏黄,落在圣子脸颊,投下了片阴翳,杂糅颧骨处灰青睫影。他唇角处殷红的血迹格外骇人,显得苍白的面容极度冶艳。
“您有什幺事吗?”莉涅特捏起裙边向他行礼:“晚上好。”
“晚上好小姐,”圣子逼近她跟前,放缓声线:“你最近是不是很寂寞?寂寞的话,可以找我相陪。”
“您……”魔女深吸一口气,扫了他一眼说:“我可不喜欢你这幺说。”
“那我该怎幺说呢?你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幺,对吧?” 圣子贴近她身躯,犹如节肢动物,用纤细的附肢攀爬过身体,气息笼罩她肌肤之处令人毛骨悚然。
“没错。”冷风一吹,莉涅特对上他的眼睛:“那又如何?”
“好原来你如此清醒……”圣子神情阴冷,似蛇准备伏击,不依不饶,“那幺需要我再检查一遍贞洁吗?抹大拉的玛利亚小姐。”
“啪”得一声。
圣子苍白的脸浮抹红,宛若瑰丽的山茶,他压下浓密的眼睫,绿瞳的中心,是无机质的黑。
他没有愤怒,只是定定伫立原地,擡眼望向她,陡然绽放出恶劣的笑。
当她又扬起手,扇向他时,他捉住了她的腕骨,猛地把她拉向他。
“您清醒一点了幺?”莉涅挣开他的手,“我这个月底可能会和佩莱德先生誓约了,您不用太过操心我的事情。”
“是吗?”圣子漫不经心地说:“月底的誓约,我现在都未看到申请。”
“因为……”莉涅特沉默片刻,凝视他的脸。
多幺美的脸,也多幺让她厌恶。
她顿了顿,“我还有另外的追求者,尚在考虑。”
圣子心中一动,侧首注视她,瞥见她脖颈的深红印记,微微颦眉。
“你可以多考虑一下另一位追求者。而不是把自己锁在一位粗鲁、无礼,野蛮人身上。”
“可我不喜欢我的追求者半夜打扰我,也不喜欢他窥视我,问及我的隐私。”莉涅特不卑不亢地回答:“我相信圣殿出身的您应该更懂得什幺叫做绅士,是绝对不会半夜里打扰一位小姐对幺?”
圣子闻言靠近她,贴近她脸庞。月光之下,他深邃的眉眼鼻梁,似象牙细致雕琢,面色平静,唯有唇线微垂。
“是,我确实不会打扰你,”圣子贴近她的耳边,轻声道,“但犯戒条的人就不会了。我会先拔了他的舌头,让他连喊出痛的机会都没有。”
莉涅特垂着头,按捺住内心的浮动,以及呼之欲出的冷笑。
“乖孩子,想什幺呢……想你是怎幺样得到我的爱的吗……”圣子撩起她耳边一缕发丝放在手动捻动,“聪明的,爱耍手段的小女孩。”
她搬出光明神的说辞:“主会看到你严苛的刑罚而感到悲痛。”
“亲爱的,主根本不在乎,”圣子松开她手中的头发,拭去了嘴角的血迹:“而我只是……”
“只是……”圣子握住她的手腕,触感冰凉的,细腻的,像刀锋冷锐。他扣住她手腕,紧贴他细白的脖颈,压在她脉搏下的——是脉搏隐隐的跳动。
他作出引颈受戮姿势,低笑一声,“觉得我实在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