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欲落(四)
时光飞逝,往日不可贪恋,沈家的几个孩童都长大成人了,
沈惊雁和沈惊莺不负众望分化成了alpha,而沈惊鹭成了简简单单的beta,
反而意料之外的是三娘子的双生子,不该是alpha的偏偏是alpha,不该是omega的偏偏是omega,
沈文松对沈惊鹊期望颇高,如今也不得不接受事实,遗憾的摇了摇头。
沈惊鸿依旧是一副孱弱多病的样子,对于分化一事并无太大的情绪波动,终归是个将死之人。
“玲珑姨,我想自己走一走,你去忙吧。”
她清瘦,风吹一下就能飘走的感觉,冷冷淡淡的眉宇间拧着一股执念,细看之下有些阴翳,
卷着书本,神色淡淡的看着水池里的锦鲤,
漂亮,真漂亮,自由,真自由,连一条鱼都比她过的好,活的舒适。
“沈惊鹭,来,过来。”
痴傻儿沈惊鹭手里拿着芙蓉糕,吃的摇头晃脑,呆呆的笑着,瞧见沈惊鸿站在亭子里,连忙跑过来,
跑来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痴傻的笑笑,继续跑。
沈惊鸿眨眼的瞬间翻了个白眼,动了动嘴角的弧度。
“惊鸿妹妹,你吃。”
剩下的半个沾着口水的糕点被强行塞到了她的手心,她嫌弃的不行,表面装的平淡正常。
“惊鹭,你看那条鱼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我抓上来送给妹妹,妹妹你等我。”
经不起哄骗的沈惊鹭立即下水,扑通一下,池子的水不深,不过到他的腰部,唯一危险的就是地下的石块和水藻,磕碰都不是小事。
“快抓,左边,错了错了,左边这条,哈哈哈哈哈。”
沈惊鸿肆意的嘲笑沈惊鹭的狼狈和笨拙,在看一场滑稽的大戏一样,在别人的苦痛不堪中寻找乐趣,
“惊鹭你找吧,我回去。”
半个芙蓉糕被她踩在脚底下,踩完之后甚至还嫌弃的蹭了蹭鞋底,徒留下还在弯腰闷头抓鱼的傻子。
“去和五娘子说沈惊鹭下水摸鱼了。”
沈惊鹭小时候不小心落水过,后来五娘子就禁止他玩水,这下免不了一顿板子,省的这些日子再看到傻子无所事事的整天傻乐。
听下人汇报,五娘子打了沈惊鹭十板子,禁了他半个月的足,被打的时候还傻呆呆的喊道要给惊鸿妹妹抓鱼,送给惊鸿妹妹,
沈惊鸿笑出了声,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咳咳咳……七娘子又来找我娘?”
她笑的接不上气,猛的咳起来,门口的七娘子范氏看不下去,连忙进来,帮她顺背,
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真情流露的不像装的,关心写在脸上,
“什幺好玩的让你笑成这样?”
范氏说不上自己对她是什幺情感,她十二岁那年发烧,烧的糊涂,误把范氏当成了三娘子,抱着她不撒手,一遍一遍的喊娘,黏糊糊的蹭在人家的怀里,
端药回来的三娘子对她万分感谢,范氏却是红了脸,说姐姐太客气了,
自那之后,她时不时的就来东南角的院子。
“要不要喝点水?”
“喝水?喝药都没用,将死之人罢了。”
沈惊鸿擦了擦嘴角,直接呛了回去,走到窗子前,看了眼的盛开的海棠花,将窗子落了栓,风太大了。
“呸呸呸,”
范氏最不爱听她这样胡言乱语,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我给你做了点竹韵露,尝尝。”
“我不爱喝,端走。”
依旧是不领情,十次里面有九次是拒绝,还有一次是她姐姐喜欢吃。
“你想吃什幺,我给你去做。”
沈惊鸿看不懂她了,非要到她这里来碰壁,图什幺呢,
出言奚落她,“你是痴心妄想想做我娘啊?还是,”
走近她,轻浮的挑着她的下巴,眯着露出精光的眼,“还是胆大包天的想做我榻上的人?”
每次来不是带这个就是带那个,变着花样逗她开心,
梳洗打扮的都很用心,端庄大气,又处处有着心思。
“开个玩笑,七娘子怎幺不笑?”
范氏笑不出来,僵硬着身子,被说中心事一般不敢反驳,只能愣在原地,忘记了身份的悬殊,忘记了发火斥责。
“惊鸿,你看,我带了什幺回来?”
沈惊鹊笑的明媚,见到了坐在屋内的五娘子,也是乖乖巧巧的喊道,“七姨娘好。”
不像沈惊鸿那幺没大没小,目无尊长。
“惊鸿,你的信息素,收一收。”
深埋地下多年的女儿红的气息,稍经扩散就让人发醉。
沈惊鹊付在她耳边,小声的提醒道,毕竟五娘子是个Omega,多少有点不尊重人了。
范氏没察觉到异样,以为是自己信期将至,心里时不时的泛起潮热。
“呐,糖人!”
范氏合时宜的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了双生子。
“晚上,林昭昭邀我去游湖,还有一些玩的好的姐妹,我可能回来迟点。”
沈惊鹊带着讨好意味的帮她把油纸撕开。
“要多久?我等你回来。”
沈惊鸿脸上看不出任何不悦,小口小口的咬碎糖人,在嘴巴里嚼的作响,
她的情绪不爱表现在脸上。
和沈惊鹊一点儿都不像,更不要说气质和五官,一个是三娘子的温婉的性格,柔美宜家的长相,一个是沈文松的深沉的性格,凌厉冷峻的长相。
“姐,早点回来,我会想你的。”
她的姐姐不能被任何人抢走。
“嗯,我会早点回来的,在你睡觉之前。”
沈惊鹊的心软的不行,尤其是听到她软软的撒娇和甜话,
摸了摸她的发顶,又反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等下个月宵明节,我带你去皮影戏,好不好?”
她给出了提议,希望能弥补沈惊鸿一直以来在后院枯燥的生活,屈指可数的外出,为零的朋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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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姐,休息吧,入夜了。”
沈惊鸿眼巴巴的守在窗前,环臂抱着自己,一身皎白的中衣,和月光交映,
安安静静的守着,盼着,就像从前,次次都是她在原地。
她不悦的瞪了一眼多管闲事的丫鬟,霜冷的面庞生出寒意。
丫鬟赶忙低头,不敢多说一句,重新续上了蜡烛。
沈惊鹊还没回来,船坊上歌声悠扬,嬉笑耍闹,
少年总有说不完的话,叽叽喳喳,勾肩搭背,喜笑宴宴,前倾后倒。
她本想早点回去,可姐妹们都挽留她,杯中酒,水中月,曲中意,绊住了她的脚步。
“咳咳咳….去拿衣服来。”
沈惊鸿弓着背,一声声的咳嗽起来,眼眶因为用力出现红色的血丝,脸色苍白,唇色鲜艳,破碎的病态叫人也恍惚。
沈家弯弯绕绕的连廊,看不到尽头,几步距离的路盏发出幽光,她了如指掌,自幼在夜间不知道偷跑出来多少回,躲在假山后面疯玩一阵子再悄悄回去。
“老爷是什幺东西忘记拿了吗?”
范氏刚伺候完,清理完身子,站在屏风后系着里衣,头也不擡,以为沈文松又折回来拿什幺东西,
久久得不到回应,于是擡头发现来人是沈惊鸿,她下意识的慌了一下,很快镇定下来,又加了一层中衣。
“我还以为是你爹又回来了。”
“七娘子的信素是,”
沈惊鸿闭着眼,用灵敏的嗅觉在空气里捕捉残留的气味,翕动鼻翼,
“真教人分不出来。”
是松木的香,怎幺会分不出来。
在范氏耳里却是因为沈文松的气味盖过她的,充斥着各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