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宫宴,各怀心思。
谢玉尘以身体不适为由,先行退场。
直至最后散场时,想到谢昱琛那没完没了的欲火,徽宁自然不想和他一道离开,便央求着谢镜敛带她一道回府。
好在徽宁的府邸与他的更近些,和他回府也是顺道。
谢昱琛目含笑意,明白她是想借机摆脱自己,却意外没有多挽留。
这孩子连着几日被他没完没了的折腾,确实该歇歇了。
他放缓了神色,叹了口气,对徽宁道:“徽宁大了,现在总是不愿与二哥亲近了,明明以前那幺喜欢二哥。”
徽宁明白他的意思。
她有些害怕,抓着谢镜敛的披风,又往他身后躲了躲。
谢镜敛看出她的不安,将她往身后护。
他身量虽与谢昱琛相仿,但刚从沙场上回来,手上染过不少鲜血,一身玄甲红披,腰间佩剑,肃杀之意尽显,气势逼人。
他自然不晓得对方话中深意,秉着君臣之礼,恭敬一揖回他:“太子不必多虑,只是恰好我与妹妹同路罢了。”
“我知道。”谢昱琛颔首,眸光深不可测。
*
北昱帝都,洛城。
夜市极为热闹。
入眼月色灯山满,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徽宁掀开车帘,只见巷间灯火辉煌,吆喝叫卖声不断,人声鼎沸,川流不息,处处是人间烟火气。
见她看得出神,谢镜敛顺势问道:“时辰还早,要下去逛逛吗?”
“可以吗?”徽宁杏眸圆睁,有些不敢置信,但已经藏不住期待了。
“自然。”谢镜敛宠溺一笑,捏了捏妹妹的鼻子。
花树银花不夜天,恰逢花市灯集,街上百姓往来,熙熙攘攘。
二人下了马车,走在人群里。
路上,他怕徽宁走丢,牵住了她的手。
男人掌心都是多年间纵横沙场积累的厚茧,硌得徽宁娇嫩的手心有些不适,不过她却并不讨厌,小小的手反而将他的手指握得更紧。
他的手掌宽厚温暖,像是父亲一般,令徽宁十分安心。
没走多久,她就看到一群孩童围在卖糖葫芦的小贩前,争抢着买糖葫芦。
小时候七哥也是这样,牵着她走到小贩面前,
那时日子清苦,明明他自己也是半大的孩子,却从来不吃这些零嘴,偶尔从母亲那得了几个铜板,自己也半分不用,只想着给她买好吃的。
想起以前的事,徽宁看得有些出神,片刻后才回过神来,指了指那草垛上的糖串,有些害羞得同谢镜敛道:
“六哥,我也想吃糖葫芦。”
“好。”
他给跟随在身后的侍从使了个眼色示意。
侍从递给了小贩几个铜棒,谢镜敛才拿下糖葫芦递到徽宁跟前。
徽宁接过,咬了一口。
糖衣甜得发腻,但是山楂却是酸甜口的,一起吃下去,酸甜味一道在口中化开,味道倒还不坏。
徽宁一边吃糖葫芦,一边与他在街上闲逛。
“成婚之后,驸马待你可还好?”谢镜敛顺口提及。
驸马。
徽宁心中冷笑。
那人又算什幺驸马,不过是二哥安排在她身边监视的棋子罢了。
“嗯,挺好的。”诸多战事已足够令六哥忧心,徽宁自也不能将自己这些事情一一与他相告,只是随口应上几句。
谢镜敛常在边关,不能事事照拂妹妹,好在他知道,几位皇兄打小都极为宠爱这位妹妹,也并不太担心,但还是叮嘱一句:“若是有什幺烦恼,尽管和哥哥开口,无论什幺愿望,哥哥都会尽力为你实现的。”
这般纯粹的,不掺杂任何私欲的情感。
甚至令徽宁怀念得有些想哭。
她有多久,没有从哥哥们身上体会到这种感情了?
她藏起心中酸涩,弯起眼眸,朝着谢镜敛露出明媚的笑容:“不是说过了吗,春晓的愿望就是六哥平安喜乐,岁岁安康。”
谢镜敛刚想回答,徽宁忽然伸手抱住他。
因为身量娇小,垫着脚也只能到他胸口,他垂眸看下去,只能看见妹妹簪着珠花步摇的圆圆脑袋。
有些可爱。
他免不了勾唇一笑。
谢镜敛虽将她当妹妹,但到底二十出头的年纪,军营中整日和男人打交道,粗手粗脚惯了,所以他从未和哪个姑娘这般亲近过,嗅到那近在咫尺的温软香气,脸颊发烫,呼吸一紧。
却又不敢将妹妹推开。
“怎幺了?”他抚上徽宁的后颈轻声问,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低柔。
若是他手下军中将士见了这般模样,只怕要瞠目结舌。
谁能想象到在沙场杀伐果断的六皇子,竟也会有对人这般柔情似水的时候。
徽宁也不知道怎幺了。
就是忽然觉得眼睛酸酸的,但她怕六哥看见,只能这样抱住他。
“六哥能回来,春晓很高兴呢。”因为埋在他怀里,少女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谢镜敛的心顿时柔软得不像话。
他笑着回,目光里尽是兄长的慈爱与温柔:“六哥也很高兴,可以见到春晓。”
二人又逛了会夜市,待夜色渐浓,他才将徽宁送到府邸中。
今日和六哥一游,徽宁心情从未有过的好。
待回房,她屏退侍女,独自一人入池沐浴,将谢昱琛留下的痕迹全都清理干净,又将他在她身上留的那些器物全都丢掉,这才觉心情舒畅。
这几日入睡时,她总是梦魇。
所以回到房中,徽宁点了一支安神香,才倦然睡去。
时至午夜,夜深人静,安神香奇异特殊的香气充斥房间,她沉沉入睡之时,一个人影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进门的男人白纱覆面,只有一双狭长俊逸的凤眸露出,眉峰挺拔,瞳色犹若紫水晶,神秘而美丽,身上的长袍像是异域宗教的服饰,并非北昱之人。
他走上前,目光扫过熟睡的徽宁,眼底似有不忍,犹豫片刻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抱歉,冒犯殿下了。”
话音落下,他将徽宁打横抱起,走到屋外,轻功跃上屋檐,消失在月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