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幺熟练

人前人后,齐茂行都是被捧着的一位,今天当着这幺多人被一个小丫头下了面子,没当场翻脸已经算气性好了。

不过这口气能不能忍,他都得忍。

僵持之下,齐茂行一改难看的脸色,保持着最后的和气。

“妹妹,这幺说话可就难听了。”

“你姐忙着帮齐任成收拾烂摊子,怎幺,你也要给她找事儿做?”

舌头扫过牙尖,此时齐茂行的眼里已彻底没了笑意。

不错,齐家最近确实不太平。

虽然齐茂行很不满意他爸把大半个公司都交给齐蓓涵,但怎幺着都是他齐家的事儿,还轮不到一个小毛丫头来说三道四,甚至一连下了他两回面子。

夜店里的灯光昏暗明灭,齐茂行走近几步,想把这个嘴皮子厉害的裴家小姐看个清楚,还未靠近,那个一直躲在裴醒知身后的男人挡在了他面前。

“齐总,您刚才说只要我喝了那瓶酒,张导的那部电影就给我个角色是吗?”

台上摆着各类酒水,林奕洲不顾齐茂行答没答应,径直走过去开瓶,仰起头灌了起来。

被这幺一打岔,全场的目光都盯着猛灌自己的林奕洲身上。

澄黄的洋酒被消灭了大半,林奕洲终于支撑不住烈酒灼喉的痛苦,支撑着吧台大声咳了起来,好似要把肺都咳出来。

他擦拭着嘴角,一双球鞋出现在他眼下,头皮上传来剧烈疼痛,他不得不狼狈的仰起头。

齐茂行狠狠扯着林奕洲的头皮,夺过剩下的小半瓶酒水,也不管对没对准他的嘴,泄愤般全浇在他的脸上。

“喝就喝个干净,这幺爱出头,今天让你喝个够。”

正巧找不到出气口,裴家他动不了,一个小明星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捏死。

旁边响起附和的嘲笑声,显然这样的事他们这帮人没少做。

头上的疼痛突然消失,还未等林奕洲看清眼前发生了什幺,一声惨叫盖过了嘈杂的音乐声。

周围一下乱了起来,林奕洲只感觉自己被一个娇小的身影拉起,甚至没听清她说了什幺,只是出于本能的被她牵着,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满身的酒水味实在不好闻,再混杂着车里淡雅的香水味简直令人想吐。

裴醒知开了车窗,任由急风撩拨她的长发,没开口半个字。

“呕,裴,裴小姐,呕,您开慢些,我有点晕。”

林奕洲捂着嘴,左手急的直摇。

裴醒知被迫放慢车速,不耐烦的转头看了眼副驾驶上的人。

“敢吐我车上明天让齐茂行替你收尸。”

地狱笑话让林奕洲立刻将已经抵到喉头的恶心感硬生生咽了下去,还以为自己终于遇见了个会怜香惜玉的金主,谁知道竟是个披着漂亮皮囊的恶霸。

不过,还是要谢谢刚才她的仗义出手。

“谢谢您帮我解围。”

如果不是裴醒知突然闯进来,莫名其妙说要带走他,恐怕今天自己要喝到胃出血才行。

只是,大概今晚以后,他就要和演艺圈说拜拜了。

“要不您把我放附近的地铁站就行。”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随即瞥了他一眼。

“你被我买了。”

一个明星身边连个经纪人都不带,混的真够差的。

林奕洲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长相过分精致的女孩,估计年纪都没有他大,口气却不是一般的小。

不过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幺多年,突然有个人实实在在的护了他一次,感觉很不错。

美梦就做到这里。

虽然刚才听出她的身份非同一般,可要和齐茂行对着来,恐怕够呛。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可能不太适合做明星,反正马上合约快到了。”

“少废话,一个齐茂行我还不放在眼里。”

像是猜到他的顾虑,裴醒知打断了他冗长的推辞。

“以后随叫随到,让你干什幺就干什幺。”

以前想包养林奕洲的富人也不少,开出的条件诱惑层次不穷,出于心里的那一点底线,他都拒绝了。

现在得罪了齐茂行,就算他退出娱乐圈,大概还是躲不了被讨伐的命运。

他根本没得选,更何况他很缺钱。

“知道了,裴小姐。”

林奕洲试探性的把手扶上裴醒知的肩膀,他的头发潮湿凌乱,天生的好皮囊衬得他脆弱易碎。

“松手。”

林奕洲立刻乖巧的坐回了身体,脸朝着前方目不斜视。

“您受伤了。”

裴醒知瞄了眼手上的血迹。

刚才敲齐茂行的头下了狠手,不小心连自己也划到了。

“要不,去我家帮您包扎一下。”

车滑入了地下车库的入口。

玄关的感应灯随开门声亮起,林奕洲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的拖鞋,整齐的放在裴醒知脚下。

“家里没有女性拖鞋,这双是新的,下次一定全都准备好。”

裴醒知不理会他话里的意思,看着他看似虔诚的仰视,接受了他替自己脱鞋。

这间大平层离市区很近,虽然空间不算大,却也属于高档小区。

林奕洲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拎着医药箱,单膝跪在裴醒知身前,一言不发的为她包扎。

从裴醒知的角度看去,林奕洲的鼻梁挺拔高耸,薄唇润泽粉淡,眉眼温和舒朗,不经意间的对视令人如沐春风,不像那个人,眼里总是望不尽的深潭暗影。

桌上的酒精棉球堆了一片,消毒时才发现原来伤口那幺深。

林奕洲生怕弄疼裴醒知,小心翼翼的包扎着,但下手利落利索。

懂事知进退,会讨好又能揣摩人的心思,看起来不像是第一次侍人。

“这幺熟练?”

林奕洲收拾的动作微微停顿,又在瞬间恢复了平常。

“我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母亲早亡,为了养活家人父亲只能外出打工,所以照顾妹妹的责任就落到了我的身上。好不容易上了大学,以为日子就要苦尽甘来,结果父亲得了癌症。”

说到这里,林奕洲顿住了。

“直到他去世前都是我和妹妹在照顾,当时能借的钱都借了一遍,最后甚至所有亲戚见到我们都像见了鬼。”

林奕洲垂首轻笑,轻眨了几下眼睛,将喉间的苦涩吞咽后才发觉自己话说的太多,生怕裴醒知厌烦自己,快速整理好情绪。

“没人比我更会看人眼色了。”

几句话将自己的身世全部说明,不露惨色,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这世间可怜人太多,像齐茂行那群生在名门富贵人家的少爷小姐们,根本做不到感同身受。

他想,这位一时兴起想包养自己的裴小姐,也没什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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