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世人都会有一个说法,没有绝对的对错,却有绝对的爱恨。他们以此为名,把恨安上一个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以此来掩盖他们的罪。
我也一样。
我颇有些惆怅的在江泽所在的医院下徘徊许久,不知进是不进。
但想到江泽最后那鲜血淋漓的样子,终还是忍不住,在此之前,我就已打听好了江泽住在哪个房间。但真正想踏过这一步,却还是内心犯怵。
我推开了房门,房内有一位贵妇人打扮的女人正皱着眉头看着躺在病床上还人事不醒的江泽,应当是她的妈妈。她见我过来,眼底带了些警惕,又望了一眼我手中的花:“请问你是?”
“我是林……江泽同学的好朋友。”
我一下差点将我的身份说出来,但想了想如果让这位母亲得知是我害了她的女儿,不知又是个什幺局面。
她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从我手中取了花,然后又插到花瓶上。
我一时无言,站在一旁不知该看向哪里。
“坐吧。”
她指了一下江泽旁边的凳椅,我于是坐下,又盯着江泽发呆。
“你和小泽是什幺时候认识的?”
她突然开了话茬,语气琢磨不定。我不敢妄言,也就如实回答:“高一,课间认识的。”
“你觉得小泽怎幺样?”
“她……很好。”
她的眸中立刻就浸了一抹哀愁,待我察觉到的时候,她的目光已重新变得锐利。
“医生说小泽等脑中的淤血清了就能醒过来。”
我已无法在这样的气氛中待下去,知道江泽无事我也就该走了。
“那就好。阿姨我先走了,您放心,江泽会没事的。”
我匆忙的提了包离开,仍觉得背后人的目光刺得我心虚。
出了医院门口,我思索着我该往哪里去。我现在还不想回林家,我承认我是在逃避,但我本就懦弱,逃避有什幺可耻的呢?
我脑海中一下闪过了在我昏迷期间背着我的那个身影,那是沈子宁吗?她应该是恨我的,不是吗,她绝不会救我。
但我心下却犹豫起来,我应不应该去找她?至少得讨个说法,如果真是她救了我,一码归一码,我当然会好好感谢她。
我最后望了一眼医院,决定了,我一定要去。
我叫了个出租车,报了地点之后就眯起眼来闭目养神。
到了沈家,我才知道林家其实也不算多豪横。在门外的装饰就已价值不菲了。我探头望了一眼,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朝我走来:“小姐,您找谁?”
“沈子宁!沈家小姐。”
那管家的神情有了一丝变动,但很快又变回恭敬的样子。
“好的,您稍等。”
他走进去后不久,大门缓缓的敞开,他又从那栋房子里走出来对我打了个请的手势。
我于是也不再客气,径直走进了别墅。
进了别墅,我并没有先看见沈子宁,但很快,我听见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我的手臂被粗鲁的扯住:“你来这干什幺?”
是沈子宁。她好像憔悴了一些,脸色苍白,身形也瘦削了不少,她只穿了一件清凉的白色裙子,但眼睛还是晶亮亮的,她抓住我的手臂,语气无礼又慌乱:“你是来找我的吗?你有话快说,要没什幺事的话就走吧。”
我垂下眸子,没管被扯住的手臂,尽量温和的问她:“那个。之前我被人暗害,你在现场吗?”
我没有直接提及是否是她救的我,也确实不想让这一趟白走。
“你知道啦?是我,我救的你。”
她一下愉悦起来,眉梢都笑弯了。
我没想到竟真是她,只是为什幺?
我还没来得及问她,她就突然把我拽入她怀里,贪恋的在我脖颈上蹭了蹭:“我真的很想你,我承认之前欺负你是我不对,但是我们没有时间了,我们得走。马上要走,我可以照顾你,我带你走,带你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
我觉得荒谬。之前这人还嚣张无比的威胁我侮辱我。现在却说要带我走,还说想我。
我猛地扯开她,就算她救了我,但是这举动未免有些过了。
“沈子宁,你不觉得你现在这样很可笑吗?”
我极力保持着冷静,感到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她反倒是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神色,我感觉她变了,没有之前嚣张跋扈的嚣张气焰,却又变得更讨人厌。
突然,她脸色一变,伸手似乎是想把我推走,但又迅速的抽回去,神色悲苦:“完了。彻底完了,你不该来的……”
什幺?
正当我揣摩她话中的意思时,一股阴测测的声音传来:“哦?我还以为我的妹妹早已跟你没什幺关系了呢。”
是沈枫,他的哥哥神色厌烦,也许是在家的缘故,他没有穿那身西装,反倒是穿了一身简约的卫衣,但这并没有减少他的危险感,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冷气息让我本能的感到害怕。
“我只是来拜访,没道理曾经的同学不能相互拜访吧?”
我话语间带着些颤抖,我承认我是在强做镇定。这可是沈枫啊,沈家的掌权人,而我只不过是一个高中生。
他一挑眉,似乎是觉得好笑,他走上前去摸了一下沈子宁的脸:“人家来拜访你呢。”沈子宁颤抖了一下,随后便乖巧地立在一旁,不再动了。
他又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很享受我在他视线下的无措模样:“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先来拜访我们,等下次我们一定登门拜访,再送上些礼品给林先生。”
尽管他的话语礼貌,但是眼神中的轻蔑与阴郁还是让我打了个寒颤,这人比上次见面时更可怕了。
“不,不必那样麻烦,反倒是我,话也不说一句就跑来。”
他饶有兴致的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将视线移往沈子宁那边:“我妹妹跟你关系很好?我记得之前你们还闹得不愉快……”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我忙不迭的说,越发的想要离开了。
他突然扯开嘴角笑了一下,也没再说什幺,只是对沈子宁说:“把我们的客人送回去吧。这简陋,难以招待。”
我知道沈家并不简陋,只不过是要赶我罢了。我恨不得立刻离开这。
沈子宁在送我出门口的时候,嘴巴张了张,似乎要说些什幺,但最后什幺也没说,只是神情凄苦的望着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