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赛

晴空明远,撒下阳光于草地,马儿鼻孔贲张,被缰绳牢牵,原地踱步踢腿,众人跨坐马背,手握缰绳,阵前相对,眉目神采俱是挑战般的意气明亮。

鼓点一响,马球赛也正式开场,循着振振鼓声,启蛰一马当先从侧面饶了出去,启翛则是横骑拦住众人。

启蛰驭马如飞,趁着对面人还没散开,直接绕大弯避开众人,马蹄哒哒如律,耳边风声肃肃,接近球门时更是鼓声激昂,激奋人心。

马场宽广,即便近百名护卫都披甲执锐站在边角也仍旧空旷,辽蓝的天空下,微微仰头就能看到金晖撒出的剔透光轮,边缘彩芒四射,启蛰穿着金铠着饰的琦绣骑服,俯身骑驭骏马,穿梭于光晕。

光芒反射到她的铠甲上,刺亮得叫人睁不开眼,叫人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明晃烁人的铠甲上,很少能看到衣衫下的人。

她太耀眼了,或是锋芒毕露,或是心慕神往,但不管怎样,这是在场许多人刻在眼里,埋在心底,一辈子也忘不掉的画面。

启蛰绕道来到球板数丈之前,她原本打算打个近球,但见对面瑟郁婆已经甩开堵截的人追击过来,一扬手直接挥杖远击,漆金木球在空中扬起劲简曲线,在鼓点最激烈时穿过球板,如飞龙入洞!

所有人追击不及,只好眼睁睁看着启蛰拿分。

侍人挥旗喝彩,乐者呜钲止鼓,启蛰骑在马上举起月杖回首扫望,眼神骄而不狂,束在身后的马尾长发随风飞扬,飘绕在眉眼间恣意舒畅。

这一球有攻其不备之意,众人都以为翛蛰二人既然打了赌,启翛又兴致勃勃,那必然势如水火,是以开局之前就他将设为主攻的重点防护对象。

二人也正是利用这种心理。

先皇后自小就没少念叨“兄妹齐心,其利断金,兄妹不和,要饭没辙”,对两人来讲,区区一块玉璧,难做杀士之桃。

处理政务的紫宸殿在那里立着,什幺也越不过它去。

众人略略休整一番,鼓声再起,骏马奔驰扬风之际,依旧是启蛰抢球先走,启翛指挥着其他两个人分别拦击。

许求遥本来不敢确定对面是在故布疑阵还是依旧和第一局一个打法,但她微微看了一眼启蛰的方向——比起对上长公主,她都宁愿拦在鬼面前。

是以驭马截挡住启翛。

……嗯,有点不对劲,但这不重要~

瑟郁婆倒是不用人说就追启蛰去了,但褚辞玉在后面掩护着启蛰跟老母鸡护小鸡仔似的,任是他如何见缝插针,都愣是被褚辞玉拦得死死的,泼水不入,追击也不怎幺见效。

启束云自己也去追击启蛰了,他从下来之后就一直在想,同样是启字在前,为什幺皇后只找了逐雨说话,他在外人面前一向不争不抢,到底是阿嫂有什幺别的想法,还是真把他当个透明人了?

他怀揣着满腹疑问,根本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就算演技再好,也没办法完全一心二用,而在不够重要的场合,比起输赢成绩,总是更考验人际头脑,一举一动看似无意,但不被对方把不爽记在心里才最难办,此刻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相比起皇帝堂兄,自然还是长公主堂姐这边的分寸更好拿捏。

褚谢玉原是想过去阻拦长公主的,但稍微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瑟郁婆和启束云俩人一个像撵着骨头去的流口水的狗,另一个看起来不慌不忙但实际上放地上估计撒丫子比马都快,好似被狗追着也要衣冠端正的双手持玉笏跑的装哥。

她看完转回头,收起无语黑线,那两个既然去了,这边就需要人手——她牵缰对上启翛和张乐世,亮黢黢的眸中满是认真——何况她也不怎幺相信同样的计谋会立即完全相同地使用两次。

启蛰已经靠近球板即将击球,却被两个人纠缠不得,她假戏真做,当真做出一副智计百出的样子,瑟郁婆对阵褚辞玉不停地高声唤着支援,启束云面对着启蛰的马术及气势也十分吃力。

眼见着启蛰马上就要从侧面突出围堵,再也围截不住,不论真假都可能进球,但许求遥仿佛置若罔闻熟视无睹,褚谢玉只好勒紧马缰,掉头过去。

启蛰见褚谢玉过来,瑟郁婆也摆脱了褚辞玉堵上了她想要突击的位置,她哥亦那边占到了有利的位置,不再多想,一俯身把球低击过去。

启翛早就准备好,看到启蛰那边确实难守把球打过来,他一夹马腹,快速牵马调头迎了过去,接住打来的球。

褚谢玉想要中途拦一下,但毕竟离得有点远,终究绠短难汲。

启翛控住球后就开始御马侧穿,启蛰和褚辞玉则开始反拦启束云和瑟郁婆,并摆好阵势围阻褚谢玉。

鼓声雄雄,启翛快速来到球板无人方向,持月杖的手一高挥,饰彩着金的毬旋转着穿过球洞,成功又拿一分!

鼓止钲鸣,翛蛰二人对视一眼,会意快然。

这种声东击西的战术二人自小用过无数次,默契无间。

开局就拿了两分,启蛰这边士气极高,众人脸色也都洋溢着欣然之色。

相较起这边开局前就互相熟稔的兴趣盎然,另一组就没有这幺和谐了,倒并不是说相处不好,而是众人双目互对,都不是很熟悉,从拿完签就不太知道说些什幺,现下连着被拿了两分彼此互望都不知该展露什幺情绪。

时间倒回,启蛰、启翛、张乐世、褚辞玉恰好分到一组,另一组自然是褚谢玉、许求遥、启束云和瑟郁婆。

许求遥是打过马球的,但是这幺正经的比赛却极少参与。

马匹贵重,马场更是花费不菲,普通人家无处用马,连养马的嚼头都供不起,更别说去学骑马。

一些自诩风流的富家子弟就算会聚起来打马球,大多也都是郊外圈出来一片地买下,伐木除草当做场合,算上马匹和春秋打理的钱,已经很破费了,不可能像这样在皇宫里占地数顷地养马又修建马球场,如此所费不赀,绝非普通富贵可以承受。

昔年若非她足够出色赚钱,也不会被花了重金去培养马术,但就算如此,那时的她外出去马球场也大多是陪同,几乎从未像今日这般真正上场。

她也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打好这次马球,好在并没有诓骗皇后,她的马术确实还算不错。

旌旗飘飘,乐声激昂,许求遥心里也振奋不已,这幺多年,终于到她上场的时候了!

瑟郁婆自小没少骑马,马球更是从小就玩,打个马球对他来讲不在话下,因此信心充足。

但他却并没怎幺把心思放在和这几个不太认识的人沟通上,而是转眼看向那边聚在一起中笑容气度深怀的人。

记忆忽然回到那日初来长安,他一路密行,又要躲避叔父派来的人的追杀,等来到长安,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

驿馆里,她私下接见时没有嫌弃自己灰头土脸衣衫褴褛,衣着纵然低调也贵气不已的启蛰,眼中没有丝毫厌烦,见到他反而神情璀然。

他知道她一定是地位很高的人,虽然是女人,可她身边萦绕的睥睨气势非掌权者不能有,而这样尊贵的人对浑身脏兮兮的他没有表现出半分厌恶,反倒伸出手轻轻揉抚了他的头,轻怀安慰地说了一句“小郎远道而来,一定辛苦了。”

为何一句话也能叫人热泪盈眶呢?

他母亲早亡,自小长在父汗身边,父汗是部族里所有人的“兰木”,是高高在上,威严又智慧的天,却从不能像其他父亲一样给予他慈爱温暖的笑——像面前这人一样,关怀又带些心疼,像凛冬里的炉火一样明亮温暖。

他渴望这样的温暖渴望了十六年。

从启蛰笑着说出那句话开始,衣衫褴褛但姿容皎如明月的小王子便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她。

启蛰打马街头的那日他也在,他看着她的飒爽英姿,几乎心动魂牵,却是眼睁睁看着她带走了另外一个男子上马。

如今天一样。

瑟郁婆从马场一端遥望启蛰,她那样莫测迷人,时而威厉时而温柔,可他渴望的专注目光却从来没有落到过自己身上。

他想让她用那样的目光也看着自己……

褚谢玉倒是摩拳擦掌,但是这些人她都不熟,相处起来未免有点尴尬,大眼睛骨碌碌转,心思灵动却一言不发。

其实她对马球这游戏本身还好,没有特别喜欢,来场上也是因为高兴,稀里糊涂就上了,却并没什幺目标,只是渴望玩得尽兴而已。

启束云不算很外向的性格,对这些人就更不熟了。

何况今日堂兄堂姐还有赌约,根本就没抱着赢的希望,他从小就知道,有堂兄或堂姐在的地方,大部分风头都是他们的,自然实力也不错,可有时实力不济,“运气”也会更偏爱二人。

阿娘一直很亏对他,说小时候艰辛,叫他小小年纪就懂得人情世故,其实这并不难懂,所有的人情世故都可以用一句话概全:损不足以奉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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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晚了更晚了,但最近实在乱七八糟,想写又没心情,勉强写了几百也感觉都是垃圾又都删了,好不容易才凑够这些,大家先看着,见谅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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