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映月一向不习惯宫人伺候洗漱,是以耳房只有她一个人,这也是她一整天少有的独处时间,但她没有放任思绪外泄太久,掬了捧清水,擦干净脸,很快便走出来了,见宫女还跪着,淡淡的说了句起来吧便走向梳妆台。
柳嬷嬷闻言立刻起身过去,伺候皇后梳妆,她很是佩服这位出身不高的皇后,虽说是以宣王府郡主身份嫁给当时还是辰王的皇上,但前朝后宫谁人不知,宣王府大郡主只是老宣王养在外面的私生女,连庶女都不是,能被赐婚给辰王,纯粹是因为母家明月山庄的万贯家财,坊间传闻,明月山庄,富可敌国。
但这段时间在皇后身边伺候,柳嬷嬷知道,传闻不可尽信,皇上看皇后的眼神,分明是一个男人看心上人的眼神,九五之尊,陷入红尘羁绊,遣散后宫。反倒是皇后,面对帝王无微不至的宠爱,从不恃宠生娇,那些小宫女不懂皇后为什幺生气,她一个在后宫伺候了半辈子的人,哪有什幺不懂的,皇后是恪守宫规,不纵容自己越线,她实在是好奇,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怎会活的如此清醒,而且她看的很明白,皇上视皇后为妻子,而皇后却没有视皇上为丈夫。
柯映月从镜子中看着柳嬷嬷飘忽的眼神,便知道她是明白以后该怎幺做了,寻常的官宦人家,后宅皆是由主母做主,但她和皇上,不是寻常的夫妻,坤宁宫可以有皇上的眼线,她阻止不了,也从未想过阻止,但她自己必须做一位无可挑剔的皇后,这一点,皇上也阻止不了她。
宫人请安的声音打断了柯映月的思绪,她脸上扬起无懈可击的微笑,出了内殿,行礼问安的身子还没弯下去,就被温热的手掌扶了起来。
“怎幺还跟为夫如此客气?”楚天熠磁性的话语柔情至极,身上还穿着上朝的朝服,带着外面的冷冽之气,眼神却褪去了肃杀深沉,笑意翩跹,温柔的揽着怀中的女子走向旁边的软榻,宫人皆悄声退下。
楚天熠没有将人安置在软榻上,直接抱坐在怀中,双臂圈在纤腰上,贴过去亲了亲朱唇,才柔声开口:“怎幺不多睡一会儿?”
柯映月闻言笑道:“臣妾刚起来不久,已经是懒怠了。”
楚天熠溢满柔情的眼神瞬间暗了下,他想说没关系,你想睡到什幺时候都可以,我也不需要你服侍出门,但他知道得不到想要听的答案。就像她刚回来的时候,自己询问她关于惩治贪官的事,她张口就说后宫不得干政,臣妾不敢僭越,那一刻,他无比清醒的认识到,他和映月,回不到从前了。
他很清楚自己和映月的问题出现在哪里,却无从下手解决,他一边欣慰于心爱的姑娘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一边又难过于她不放心把自己交给他保护,他不敢再逼她,怕把人推的越来越远,只能想尽办法顺从着她。
“我刚想了想,以后上朝的时候,就住在干清宫了,时间太早,为夫舍不得吵醒你。”楚天熠轻轻抚摸着怀中人的脸颊,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她,他没理由阻止心爱的女人要当称职的皇后,只能自己想办法让她当的舒心一点。
柯映月的美眸轻轻闪了闪,她知道这是对今早之事的回应,也表明他已经答应以后不会越线再嘱咐坤宁宫的人,她所求不多,仅此而已,也没再推脱,轻声回答道:“多谢皇上关爱。”
“用膳吧。”楚天熠勾唇一笑,:“我吩咐御膳房做了你最爱的青虾羹,尝尝和山庄的味道像不像。”
楚天熠在映月身边时,总是忍不住亲近她,两人身边通常没有宫人伺候,不管映月做什幺,都是他亲自服侍,盛上一小碗虾羹,又试了试温度,才放到她面前。
柯映月看了一眼琉璃碗,复又擡眸:“臣妾还有一事跟皇上商量。”
见楚天熠点了点头,才开口:“山庄的生意虽然有陈新处理,但有些事他也拿不定主意,臣妾想着以后若是有事,就由欧阳进宫告诉臣妾,皇上觉得可以吗?”
昨日才封后,今日早朝,就已有朝臣提起明月山庄,明言一国皇后不能身兼商人身份。时至今日,楚天熠对映月的爱早已超越一切,他想要的只有这个人,与她拥有多少财富无关,但朝臣的话的确有道理。因为自己空置六宫,朝臣对映月本就颇有微词,他不能再让映月背负与民争利的骂名,却还没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能暂时搁置,想到此处,便温声开口“这点小事,你做主就行,只是欧阳是谁?”
柯映月笑了笑:“陈新毕竟是男子,来往后宫不方便,欧阳是江南管芳颜阁的管事,近日才回京。”
楚天熠夹了一块鱼肉,挑完鱼刺,放到她碗中:“那给她一块随时出入内宫的令牌,方便时常来陪你,我总担心你一个人会无聊。
柯映月看到了刚才他眼底划过的晦暗,心知是因为明月山庄的事,说来也好笑,他们两人是同床异梦的夫妻,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却又是这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幺。
明月山庄的事的确要解决,但不是现在,自己已经是大懿昭告天下的皇后,她需要排除一切不利这个位置的隐患,首当其冲就是她私生女的身份,这是将来六宫嫔妃攻击她最好的利器,楚天熠不会放她离开,也不会永远为她空置后宫,她必须在楚天熠选秀册妃前,解决这个隐患,只是还差个契机。
用过膳之后,楚天熠本来想让人下午去御书房陪他,但也知道她一定又有无数个理由拒绝,他实在不想看到她温柔微笑的外表下,恪守宫规的样子,便识趣的没有开口,只能又缠了她一会,在脖颈处蹭了又蹭,将红唇吻的娇艳欲滴,才满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