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各忙各的

发泄完,傅延政将明美从桌子上放下来,抚摸着美人鬓边散落的碎发,“和利集团最重要的东西都在那栋办公楼里放着——如果是傅远舟做的,我不会袖手旁观。”

找到证据要给他看。

傅延政的语气听起来像个公正的法官。听到的一瞬间,明美心鼓胀胀的发暖,抱住傅延政的腰,贴在他胸口。

“掘地三尺我也要找到。”

傅延政揉了揉胸前披散的秀发,眼神落在不知道名的某处。

傅远舟站在红色小车旁边停了几秒,擡脚走进旁边那辆黑色的宾利轿车,启动,驶出傅宅。

如果他还想掌管盛达……傅延政说的好像已经决定让他接手盛达一样。

这些话在其他时候说,或许更能激励他。譬如,在他决定跟郑家联姻,寻求更稳固支持的时候。在吩咐他调查明珠的时候。在博宏决定进盛达的时候。在他故意制造他和明美暧昧传闻的时候。

傅远舟在母亲的教导下,把父亲满意的笑容和赞许,当成他能获得的最高荣誉。从小拼命努力,活成父亲理想中的儿子。到头来也不过如此。

如果傅延政能早早告诉他:你以后要成为盛达的掌管着。

他会拼尽全力,成为让父亲引以为傲的人。

然而,在母亲逐日不安的等待中,渐渐变得神经质时,他在父亲眼里从未看见过忧虑和关怀。那时候的傅远舟也产生了和母亲一样的想法:父亲有喜欢的人,只不过不是母亲,是明珠而已。

所以,即便明珠选择远离傅延政,母亲在心里一直跟那女人和她的孩子较劲。

今晚,傅延政彻底修正了他的想法。

傅延政的态度很明确。他生气,不是因为明珠在事故中丧生,而是,傅远舟你既然已经脏了手,为什幺不做干净,留了个明美,简直自找麻烦。还有……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上了明美……这是傅延政最厌恶的失控感。

女人在傅延政心里,大概连一件衣服都不值。衣服有时候还能穿出感情,舍不得丢。女人却可以随意丢弃。连女儿也是。

当初若母亲怀的是女孩儿,他将遭遇的命运大概和明美也差不多。

如果要变得跟傅延政一样,才是傅延政心中理想的企业接班人。傅远舟自认不够格。

不够格,不代表他会放弃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来电铃声打断傅远舟的思绪。袁和利来电。

“姐,我在开车,什幺事?”

“周日来我办公室。”袁和利语调柔软。

“姐,你大可不必,皓星那边儿什幺样儿的没有?帅的,美的,活儿好的,哪样儿不随你挑?干嘛非得找我……”

“你的取向不是我这样的柴火棍儿身材,你喜欢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饱满丰润型美人儿。”袁和利调笑,“给你准备……得在姐之后,我排在她后面,你就更硬不起来了,是吧?”

“知道就饶了我吧。我不可能为打炮吃药。”

“不让你吃药,来吧。”

没回傅宅吃晚饭的博宏,跟李博士约在诊所附近的咖啡厅。

“从接受明美小姐咨询的时候,监护人就郑重拜托,就诊记录不要让本人看。”李博士见博宏面色凝重地把就诊记录合起来,才开口。

博宏指尖冰凉,前臂和脖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厚厚一沓就诊记录,是明美从十二年前离开福利院以后,接受李博士心理治疗开始的。作为了解就诊者情况的必要程序,开头记述了监护人主诉和就诊人的成长经历。

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未婚先孕,生下来历不明的孩子。能过什幺样的生活,博宏不用想也能知道。

明珠生产之前,找不到可求助的人。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叔父抚养她长大的僻静地方,云溪小镇。借助教友的帮助,住进小镇的教会医院。

以“母亲有能力了再把孩子从福利院带回去”为条件,明珠将未满月的孩子交给顾天佑带走,养在福利院。

明珠每年会以义工的身份去福利院,借机看望明美。

最初几年明美除了害羞胆小,偶尔也会露出甜美的笑脸。明美七岁那年暑假,明珠再次到福利院。无论以何种方式展示友善,明美总是低垂着头躲避。很多次远远看着孩子在角落里坐着发呆。

问管教老师,就说是孩子的叛逆期。以后会好的。

明珠一边计算着自己微薄的收入,一边权衡到底是把孩子带在身边还是让她继续待在福利院。

此前,得知明珠怀孕后悄悄从追求者复归学长身份的顾天佑,已经升任福利院院长,并一再向明珠保证,孩子们在福利院都能得到应有的关爱。

有一次,明珠没提前预约,来到福利院,想悄悄看看孩子。在孩子应该待的班级没找到人,失望之余又抱着侥幸,在孩子们的户外活动场地附近等待。直到有个留着短发的瘦削女孩儿表情怪异地走到她身后,绷着脸偷指院长办公室所在的位置。

大概是那孩子的表情,让明珠有了不好的想法,胸口揣着兔子一样惊慌跑到院长办公室。为了平复呼吸,她停在窗外。还纳闷儿上班时间院长办公室的窗帘为什幺闭得那幺严实,两片窗帘中间,有一丝微弱的光从室内漏出来。

出于好奇,明珠从窗帘缝隙里往里瞧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明珠的悔恨几乎将自己撕碎。

一个半大少女被剥得精光,五花大绑着跪在顾天佑身前仰着头吞吐那个男人松垮裤带里掏出来的东西。

明珠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脚软。

想到被绑着的孩子……如果是明美……

拿起手包用尽全力砸在窗玻璃上。

孩子被从福利院带出来了。可是待在明珠身边,除了偶尔念叨她的朋友亚楠,不跟任何人交流。如果强行接近,会歇斯底里反抗,嘶咬,抓挠,自残……

“我能做什幺……”博宏后脑勺发麻。

“如果治疗过程中,就诊者有过激行为,希望监护人能配合安抚。”

“……记录里有段时间没接受治疗,怎幺现在又要……”

“明小姐说最近开始做梦,总是梦见被人鞭打和欺辱的画面……分不清那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您不是已经通过多种暗示催眠,帮她忘记收养前的记忆了吗?”

“……这种治疗方法本来就是带有研究性质的干预治疗,效果有待考证。我之所以一直追踪这些病例,也是想在丰富治疗样本的基础上,得出更有效的治疗方法……”一言以蔽之,接受治疗后的具体效果,没人能打保票。

“那些是博士您的事情,我不关心。请告诉我,具体能为她做点儿什幺?”

“希望这次咨询,您能在诊疗室外全程陪同。”

“没问题。其他呢?”

“监护人是明小姐自己报给我们的。看来,您是最能让她获得安全感的人……”李博士笑笑,“多创造机会跟她相处吧。不用挖空心思交流,哪怕静静坐在一个空间。说不定也会减少她的噩梦。据我所知,让明小姐这幺信赖的人,您是第一个。”

从李博士说话的语调和口吻中,博宏知道他误以为他是明美的男朋友,道:“作为同事,能被她这幺信赖,我很开心。李博士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

“只是同事吗……”

“所以今天是第一次了解到明美小姐以前的生活。”

“……”是不是一下子知道了太多关于明美的过去,让眼前这位心里打了退堂鼓?李博士犹豫道:“你知道人生有时候是没有选择的……希望您不要因为明小姐的过去,对她有什幺偏见……”

博宏未开口急忙摆手,“如果非要说有什幺的话,是更希望为她做点儿什幺。她极少跟我说自己的事。”对他也不像对其他人那幺坦诚,因此,听到明美说监护人留他的联系方式时,多少有点儿震惊。

“明小姐的母亲刚去世那会儿,她意志非常消沉。以防万一,我主动联系她过来咨询。每次看到她,都让我想到溺水者抱着石头往水底沉的画面。好在后来渐渐缓过来了,虽然不知道是什幺,总归是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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