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开灯,电视开着,屏幕的光亮照在人脸上明灭不定。已经很有历史的老电视播放画面的时候偶尔会发出沙沙的声音。
苏凌青一个一个换台,翻了一遍也没找到什幺感兴趣的,最后只能随便找了个台停在那里放着发呆。身后的房间传来细微的窸窸窣窣声音,她眉头都懒得擡一下。
“我现在不想看见你,给我安静一会儿。”
她需要一些思考的空间。
声音安静了。
苏凌青呼出口气,向后瘫倒下去陷入沙发。
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想些什幺。电影单上的名字早已被一个个一遍遍划去,挂在上面的黑笔笔帽不知道什幺时候丢了,苏凌青拿起来划了几下,在纸上留下划痕。不能用了,她嘟囔着,将笔扔到垃圾桶里。
苏凌青喜欢看电影。极致爱恨欢喜,她能从里面感受到很多平时感受不到的情绪。就像是平静寡淡的白水里偶尔加入的口味各异的饮料。
以前空闲的时候苏凌青会拉着苏合玉坐在沙发上看,乌玛瑟曼的背影一路晃进她心里,雌豹一样充满野性的美丽让她拿着遥控器一遍遍回放,美杜莎的眼睛晃在她眼前。偶一回头,发现苏合玉在看着她,“……看我干什幺?看电影啊。”她心中泛起异样,那时并未察觉其中的弯绕。
说罢,她也不管苏合玉什幺反应,坐累了往旁边一躺,就是苏合玉的大腿,她擡眼就是少年还未长成的秀丽脸庞,那副和她相似的眉眼从上挑的嘴角和眉骨的细节中生长出迥异的花,苏合玉看着他,嘴角翘呀翘,被她说莫名其妙也忍不住上扬。
苏合玉变声期来得迟,也来得浅,笑声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清脆温润的一把碎玉。她被他突如其来的欢喜弄得莫名其妙,越说他越笑,跟被戳中了笑点一样,脸都笑得红扑扑的。苏凌青被抖的坐起身,有点不悦,于是起了坏心思,伸手去摸他还不明显的喉结。少年还没发育完全的身躯骨骼清瘦,苏凌青感受到那一块的骨头在她掌心颤颤颤,轻轻一捏,颤抖戛然而止,还没等她试着捏捏,手被他红着脸拿了下来。
苏凌青撇撇嘴,又躺了下去。
泛黄的玻璃窗被擦得透亮,阳光被铁栏分成花的碎片落在这个小小的房子里。
那时候电视上面的DVD机还能修好,偶尔的零件不灵,她们两个就拿着工具箱把它卸开,苏凌青抱着买的说明书做笔记,一边指挥苏合玉下一步该干什幺,看着看着嫌烦了就将苏合玉挤到一边自己上手,那还是母亲她们在世的时候买的,也就比她们小个几岁,大部分零件都已经老化,就靠着她们两个人锲而不舍地修修改改撑着,但是这个东西去年的时候也终于受不了多年的压榨报废了。
苏凌青下班回来就闻到一股糊味,吓了一跳,四处巡查找到源头,发现自己上次看完没拔电。翻出来工具箱拆开一看,发现里面电板全烧了,修都没法修,现在就放在那里当个摆设,聊胜于无。DVD机坏了多久,下面抽屉里的碟片也就放了多久。
陈旧的过时摆设是这个房子的常态。
这些东西苏凌青收拾了一遍又一遍,只待什幺时候下定决心一口气全扔了。
这时苏凌青最初的设想。
靠门口的地方摆着一个大箱子,里面装着的东西都是该扔的。前两天她刚收拾完这些东西,如果没意外,明天早上它们就该躺在楼下的垃圾桶里。可偏偏、偏偏就这幺巧。哈。
……倒不如彻底死了,一了百了得了。
苏凌青猛然弯下腰去,将头埋进掌心。有散不去的味道萦绕在鼻尖,分明洗了好几遍手了,可是那个味道就是还有残留。就像身后房间里的东西一样阴魂不散,时隔多年死了也要毁了她的新生活。
真恶心。好恶心。
浅浅赶个进度,这篇不会太长,很快就结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