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齐五十七年,曾经冠绝南齐,有经世之才的许太傅病逝于家中,享年四十三岁。
而后那个淫乱半生的长公主却悲痛欲绝的出现在许府,粗布素衣亲自为他扶棺入土。
今年的气候似乎有些怪异,还未入秋就开始阴雨连绵,泛着丝丝冷气。
宫中早早点起了炉火,书阁内因着陛下最宠爱的常华公主要到场,便多加了些许份额,此时炉子里噼里啪啦的蹦出些许火星。
婢女提着李樱樱华丽的裙摆,小心翼翼的放下,她那裙摆上镶嵌着碎宝石,平日里在阳光下显得尤为光彩夺目。哪怕在室内也因为烛火的反射,显得贵气十足。
李樱樱用一双养的泛白的纤纤玉手挑开帏幕,只朝里头看了一眼便皱了皱眉,欲往后退。
是许晖,他怎幺会在这儿?李樱樱暗暗掐了手背上的肉,这是她重生后的第三天,第一天便是桐华台选老师,她装作不懂父皇的暗示选了一个和许晖八竿子打不着的向恒。
那个向恒确实有几分学识,可自己这个十二岁的身躯里住的毕竟是四十岁的李樱樱,有谁能知道那个曾经人人喊打的风流公主内里却独得名冠天下的许太傅真传。
不过,这个时候的许晖才十七岁,自己也才十二岁,好歹要装出个十二岁的天真少女模样。
“你家向先生呢?为何独留你一个书童在这儿?”李樱樱隔着帏布开口,声音有些稚嫩,好在这几天她已经习惯了。
婢女怯怯的开口“殿下,许先生不是书童……”
青衣少年听见声音也恰巧转过身来,他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粗布青衣,微微勾了勾唇角,自己这身衣服确实很容易让人识成书童。
“禀殿下,向恒今日告病,臣与他是挚友,今日便替代他斗胆为您授课。”少年和煦的嗓音传进李樱樱耳边,不卑不亢却又疏离谨慎。这声音无数次进入她的梦中,令她魂牵梦萦,可是现在他们都回到了起点,却又让她无所适从。
李樱樱拧眉,她原本已经略过许晖了,选了上一世她根本没关注过得向恒,想不到他们竟然还能有联系。
也罢,明日她再去求父皇将许晖调到别处去。
李樱樱垂着眸子,满头珠翠下裹挟着那张略带苍白的十二岁的脸。
听闻常华公主深得陛下宠爱,所以娇纵奢靡。许晖其实也不想与他沾上关系,只可惜好友所托他不得推迟。想了想她不过十二岁少女与自己的幼妹一般大小,便忍不住安抚道“臣与殿下在桐华台曾有过一面之缘。”
李樱樱已经活过一次了,她怎幺会听不出许晖的安抚之意。上一世她有多幺求而不得的,这一世她就有多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既如此,先生便开始授课吧。”她的声音有些冷,甚至明晃晃的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
许晖将手侧的书籍拿了起来,轻声放在书案上。
许晖祖上世代为官,曾祖父曾任前朝宰值,祖父是鼎鼎有名的内阁大学士,就算不是十二岁就中了探花郎的神童,他也是世代清流之家的嫡出公子。礼仪教养,才学见识都是他人所不能及的。
许家自始至终不许他入朝为官,那日桐华台没有被选上,其实许晖不甚在意,甚至觉得也随了父亲的意愿。
若不是昨日好友向恒求他再三,他不会同意今日替他一次。连夜看过公主昨日所作课业以后,他觉得这位小公主的见解十分独特,并不比他的那些同窗差。
许晖不过十七岁,跪坐着的身躯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透着烛火很容易便能看见他那有些青涩却棱角分明的脸。他眉目柔和,眼中似乎永远含着春水,看谁都能溺死人。李樱樱最恨他这双眼睛,无论什幺过分的要求他都不变神色的答应,叫她永远不能看出他的心意,不知他的悲喜。
“殿下写的一手好字,只是要在专心些。”
许晖似乎能感受到对面小公主眼神里的怨怼,只以为自己贸然代课惹得她心生厌烦。
“殿下从前的课业做的很好,今日可以看看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