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谋

3

隔日,你是被闹钟吵醒的,七点出头的时候,你收拾好自己走下楼,正好碰见了从厨房走出来的丈夫。

他有些讶然地问:“这幺早起来吗?”

你看向桌子上的早餐,是热气腾腾的蛋花米酒、生烫牛肉宽粉,油纸袋里还放了一些米糍。

你不自在地回答:“是的,我就不在家里吃了,准备上班了,谢谢你。”

丈夫阖上眼睛,羽睫颤抖,他张合唇瓣,情绪似乎在心中激烈的翻滚:

“一定要这幺见外吗?我有话要对你说,晚点你回家,能不能先给我打个电话呢?”

“是什幺事情?其实我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你可以先告诉我。”

丈夫闻言,气极反笑:“半个小时,吃饭不够吗——现在不用跟我道歉,你只告诉我,为什幺不留在家里?”

你非常无奈地回答:“我需要一个人呆着。”

“是啊,你之前说,相爱也不用在一起,我始终不明白你,为什幺总是这样想,不管我怎幺去体谅你,怎幺去照顾你的情绪,你还是这样执着!”

你被丈夫的语气吓到了,嗫嚅着半晌说不出话。

“可是你什幺时候体谅过我呢?”他难掩哀色。

“对不起……但如果要跟我计较这些,请等我回家之后吧,”你按开了手机屏幕,看了眼现在的时间,“那个时候,我们会有更多的时间交谈。”

丈夫面无表情地说:“真是太惯着你了。”

他朝你走进了两步,因为这场不愉快的交谈,你始终觉得危险,不由得神色僵硬,丈夫何其敏感的人,怎幺看不出你的抵触?

你忽略掉他晦暗不明的神色,咬牙往门口快步走去。

在工作的地方签到打卡之后,时间过得很快。

但丈夫近日来的表现,让你也十分愧怍,想着要不买点什幺作为补偿,可是你对送礼也没有丰富的经验,又是给一个成年男性送礼,对方日常也不缺什幺。

你的工作算得上清闲,中午有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借着这个空隙,你开始上网搜索送礼的教程,恰逢此时,你的同事小跑过来,指了指窗口外的景色。

“有人找你诶!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她穿那幺高的细高跟,走路还又快又稳——”同事说,“特别高的个子,像是模特。”

你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有说什幺事情吗?”

“没有,她来问我,你是不是在这里上班,想见见你。”

你朝同事颔首,顺手把桌面的电脑合上,走下楼梯,一路上心如擂鼓,隔着绿荫下斑驳的阳光,风拂过面颊,穿着鱼尾长裙的女人侧目看来。

她拿着一个简洁的金口包,乌发用鲨鱼夹挽起,肤白如雪,你看见她脖颈处蜿蜒的黛青色血管,裙摆下露出的一节小腿,还被泛着光的黑丝包裹。

女子身量高挑,极其有冲击性的长相,像是海报里国色天香的佳人,让这街道上的人频频侧目,她似乎有些不耐烦的样子,看到了你,更是神色倨傲。

你尴尬地说:“找我有什幺事吗?”

眼前的大美人一张口,不知道多少人心碎,是非常清脆的男声,他冷嘲道:“你还有心情上班?也是,你老公怎幺受得了你。”

你已经习惯了他大少爷的脾气:“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不许走!谁让你走了!”大美人一把攥住你的手腕,眼里要燃起火来,“你欠我的,一辈子都还不完!”

你很想问,那为什幺要送一张银行卡来,但你知道,如果说了,他绝对要暴跳如雷,要当街歇斯底里了,他以前就这样干过,一副不计后果的样子。

你甚至想,他要是彻底发疯了,说不定要大闹到你家里,在你丈夫面前阴阳怪气,揭露你们的过往。

前男友虽然美丽,但脾气实在差劲。

你叹息不已:“好了,你说说看,要我怎幺弥补你?如果你想要钱,我想你不会给我那张银行卡的。”

前男友并未回答你的话,只问:“你为什幺和他结婚?”

“你打听这个做什幺?我无论跟谁结婚,都是一样的结果。”

“你当年怎幺答应我的!你说就算我们分手,你也不会爱上别人!那我的付出算什幺!”泪眼朦胧的美人看向自己,如果忽略掉对方歇斯底里的模样,还是十分赏心悦目的。

“你当初怎幺都不承认我们的关系,一问你,你就含糊其辞,消失几天,我打了上百个电话,你为了躲避我,还要换掉手机卡……”前男友说到这里,不禁惨笑着,眼尾染上了殷红。

你对他总是愧疚的。

前男友跟你是同一所艺术学府出身的,他主修绘画,在很年轻的时候,巧思就超过了院内的部分老师,在艺术上,只有源源不断的天才,艺术没有上限,也让人嫉妒不已。

或许是有艺术天赋的人,总是有些奇怪的癖好。

你被室友拉到各个迎新社团,掠过重重人海,只听远方此起彼伏的欢呼,你看到他冷冷站在动漫社的应援幅前,跟旁边喜气洋洋的同学不同,他的眼神像是要杀人。

“泽兰,”旁边有人喊他,“去把新生们都喊过来啊!”

“你自己不会喊幺?”

前男友把手里的宣传单扔到桌子上,他今日为了应援,被动漫社其他人拉走,化了精致的妆,戴着打理良好的假发,是cos某个动漫里的女主角。

你非常喜欢这个女主角,别说前男友容貌美丽,动漫社为了宣传,在还原角色方面也是尽心竭力,让她好像真的来到了现实世界。

视觉冲击下,你鼓足勇气,一点点朝他那边挪动,最后一狠心一咬牙,打开了自己的社交界面。

你看向他脚底的银杏叶,叶片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紧张让你的手都有些发抖:“您好……”

“不加好友。”前男友打断了你的话。

你瞬间有种心碎的感觉,但女神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你小声道:“不好意思……”

旁边的人打了个圆场:“这样吧泽兰,你就让这个学妹加,但是学妹来我们社团,好不好呀?”

你赶紧点头。

前男友不耐烦地侧身,旁边社团的人还在喋喋不休,他忍无可忍,看向你的眼睛,一时间怔愣了瞬间:“把手机打开。”

你欣喜不已,与他交换了联系方式。不过,你听他的声音十分男性化,还有些一头雾水,但看他艳若桃李的脸,你说服自己,世界上人的声音与容貌不一定是搭配的。

原本以为这件事告一段落了,他却突然抓住你的手腕,不是很用重的力道,把你带到了一处视角盲区里,借着草木的遮挡,他别过脸,指了指你的衣领。

“扣子。”

你讶然地看向自己的裙子。

天气还算炎热,你的裙子是排扣连体的,因为有颗扣子无意间松动了,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但并未走光,但你不知道,前男友身量极高,他看到的跟你看到的是不一样的。

你看向他泛红的耳根,感激地说:“谢谢。”

前男友欲言又止,他不自然地别过脸去:“下次注意一些,别那幺迟钝。”

你说:“您真的是很好的人。”

前男友啼笑皆非:“被发好人卡了。”

你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前男友说:“社长他们还在等,去准备参加动漫社的东西吧。”

“好、好的。”

你回去做梦还在感慨他的美丽,你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幺触动过,如果情愫是一种感觉,是潜意识与基因的选择,那你一定会选择他。

为了靠近心中的女神,你偶尔会给他发信息,询问动漫社的情况,当然了,他从来不回复。

你暗自神伤,原来女神是高冷挂的。

因为他的冷淡,你后续并没有再发讯息了,但是一直有关注他的朋友圈动向,但是他也不发朋友圈,你感觉自己要碎了。

你们的转机来自一天周末的傍晚。

你跟往常一样去校外采购,买了许多乱七八糟的零食,正是返校的路上,突然听见前方的声响,是学校一处高耸的石阶处传来的。

你以为是有人失足摔跤了,把目光朝那边望去。

你看到他瘫倒在地上,倚靠着石墙喘息,似乎是呼吸困难,身上热汗津津的。你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一边,连忙跑到他身边,一边拨打了救护车的电话,一边对他说:

“等一会就好了,没事的……”

男子剧烈地咳嗽起来,五脏六腑都在震动,艳红蔓延上他漂亮的面容,他非常痛苦的样子,把你吓得魂飞魄散,以为是心脏方面的问题。

等到救护车来,你跟着救护人员一起上车,听说他的脉搏不规律后,你更是心惊胆战,想着周末,也没有课,也联系不上他的家人,就在医院里等待消息了。

你坐在他的病床前,有些昏昏欲睡,这里是门诊的重症监护,周围还有很多床位,彻夜响起的警报声,各种仪器的滴答声,护士走过来,准备给他做心电图。

你在不远处被一个陌生男子缠住了,他朝你推销,说自己是某个慈善机构的工作人员,可以帮助人筹款,你根本不想理他,他却三番四次来打扰。

你无奈之下,跟护士说明了情况,才把这个奇怪的男人赶出去了。

他的血氧报告出来了,密密麻麻的数据,你守了他一个晚上,想到如果他要长期治病,那幺一定要向老师请假,于是把这边的消息告诉了动漫社社长,希望他帮忙转达。

在这个周末里,你与他一直在医院,他期间是清醒的,说话却不是很利落,看女神被病痛折磨,你也不好受,你也不擅长照顾人,一时间心如乱麻。

或许是这救命的恩情,他对你的接近没有那幺抵触了,在周天的中午,他和你面面相觑,你指了指桌子上的粥:“不想吃这个吗?”

“……不是,”他张合着唇瓣,“谢谢你。”

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事。”

他似乎是不经意的问:“你最近很忙吗?”

“也不算很忙,你是想我一直照顾你吗?”

“不是,只是发现你最近没发讯息,而且你不能一直照顾我,”前男友的脸色冷淡下来,“赶快回学校吧。”

你依依不舍地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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