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前，少女来到了一家并不起眼的店面。
“陈先生。”
她推开门，对着不远处端坐在桌边的男子，嫣然一笑。
陈崧放下书，即刻挥手招呼道：“哦，是伊姑娘啊，快来快来。”
少女步履轻盈，一股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只是她还未落座，便开口谈了正事。
“上次跟陈先生约定的武器。”
“都准备好了。”陈崧很是平淡道。
少女撩起鬓角，笑颜如花。
“那我过会儿差人来取。”
陈崧点了点头，应和了一句后，便起身去了后厅。
“伊姑娘稍待片刻。”
少女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候他，其间她并未像那些不知礼的庸人一样乱碰他的东西。
几分后，陈崧端着一盘点心和咖啡走了过来。
“伊姑娘，请用。”
“那我就不客气了。”
少女微笑着拿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
“陈先生这里的点心很棒呢。”
松香软糯，油而不腻，对于甜度的把握也颇为适中。
“伊姑娘喜欢就好。”
陈崧唇边亦扬起似有若无的弧度。
他并没有比她大很多，但是却给人一种长者的安心，身上除了军火气外，还带着些许意气风发。
据传闻讲，他是整个都市内最大同时也是最年轻的军火商。
欢谈时的少女并不知道，这会是她最后一次在他这里喝茶。
一星期后，少女收到了一封邀请函。
“是红枫会的，说是请我们前去参观。”
她将信递给换心乌贼后，便双手向前直接瘫倒在了桌上，很是颓废萎靡。
“阁下不想去？”
少女擡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不得不说他真的很会洞察人心。
这心理医生也算得上是实至名归了。
“总感觉……”
少女流露出些许不安的神情，个中意味不言自明。
见状，他拍了拍她的肩，轻声安抚道：“放轻松，阁下。”
良久，少女蹙了蹙眉，很不情愿地离开了桌子。
“好吧，我去就是了。”
这黑道大小姐的身份还真是诸多不便，如此暗藏杀机的邀请，她也不能推拒。
到目前为止没沾能到一丁点儿优势不说，她怎幺反倒成了青龙会的打工仔？三天两头都要去处理事情。
虽然少女还没有恢复全部记忆，但她隐约感觉她以前也是这般累死累活，无甚差别。
稍作休憩后，她同他出了门。
红枫会距离他们所在地并不是那幺远，因此二人也只是带了些护卫，徒步前去。
红枫会的大当家杜若，早早便站在了门口，见一行人过来，便立即伸手招呼道：“几位快请进。”
少女瞥了一眼身旁人，他眯了眯眼瞳。
她读懂了那片苍翠眸中隐含的深意。
俄顷，她松开了紧握的右手，继续默不作声地跟在杜若身后。
堂堂黑道当家居然亲自赶到门口来迎接他们，不知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幺药……
然而刚一入门，少女就感觉到了寒彻入骨的敌意。
空气中充斥着剑拔弩张的焦灼气息。
须臾，她擡起头，看到了楼上的狙击手。
怪不得从刚才开始就感觉有几道非常诡异的视线注视着他们。
二楼其他人的目光也颇为不善，少女不以为然。
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愚蠢家伙。
半晌，少女转过身，冲着杜若，勾起唇角。
“一个优秀的猎手首先应该学会隐藏自己，至少在掩袭猎物之前，不该被发现。”
未几，她稍稍向前几步，笑道：“你说对吗？大当家。”
杜若显然听懂了她明里暗里的讽刺之意，他挥了挥手，示意那几名不识时务的年轻成员退下。
少时，他谄媚地笑了笑，道：“下人不懂规矩，让小姐见笑了。”
忽而，少女停下脚步，缓缓逼近杜若。
她唇边笑意不减，口中却吐出令人惊骇的话语。
“我的命就那幺值钱吗？”
杜若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质问吓了一跳，不觉间，额头竟溢出了星星点点的汗滴。
既而，少女收起那威胁般的面容，歪着脑袋，故作不解道：“开玩笑的，大当家的那幺紧张做什幺？莫不是做了什幺心虚的事？”
“小姐真是说笑了。”
杜若连忙岔开话题。
一旁的换心乌贼却仿佛看到了什幺有趣的事一般，不禁低笑出声。
“现在的阁下跟我一样。”
“要你管。”
少女白了他一眼，小声嘟囔了几句，似是十分不满。
不过说起来，她的行事作风还真是越来越像这个医生了。
蓦然，少女脑中卷起一阵狂烈的风暴，心中的另一个自己正拼命地摇着头否认道：“我才不要变得跟那个毫无下限的男人一样。”
杜若引着他们将红枫会大大小小的地方，转了个遍。
这一路上虽是危机四伏，他却也没有表露出明显的杀意。
然而，穿过前面，步入正厅时，少女突然后退了一步。
嘭，一具残破的尸体从楼上跌落下来。
险些被砸到。
少女定睛看向那具尸体。
那是一具男尸，身上的弹孔多到数不清，身上似是还中了数十刀。
此人是——
少女上前几步，翻过他的身体。
乍时，她的内心被无以名状的惊惧填满，并随之化作了一簇簇愤怒的火焰。
面前这具尸体正是同她有合作的军火商老板陈崧。
少女微微握拳，神色自若，这种无声的恫吓似乎并没有吓到她。
她同换心乌贼对视了一眼后，不紧不慢道：“大当家这是什幺意思啊？”
谈吐间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是手下搞错了，真的是……”
杜若登时大怒，声色俱厉地呵斥着楼上的打手退开，尽量装出一副平静自然的样子。
少女敛眉，静谧的水色眼眸中盈满杀意。
“大当家，你们不想也跟七星帮一样吧？”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变了脸色。
原来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七星帮是死在了青龙会手上。
杜若言无伦次地致歉解释道：“不不，你听我说，伊姑娘，这真的是误会。”
砰砰的几声枪响划开空气，紧接着他的右臂上就多了数个弹孔。
火药炸裂开的痛感陡然导向杜若的神经，他还未来得做出反应，便被少女以枪抵住了额头。
“你也配叫我‘伊姑娘’。”
周围人刚想冲过来，但一看到少女那凌厉的眼神时，都怔在了原地。
现下老大在她手上，他们就是再厉害，也不敢轻举妄动。
少女不屑地轻哼一声，手下加重了些力道。
“让他们退下。”
“是是。”
杜若频频点头附和。
是时，他冲着远处大声喊道：“还不快退下！”
没奈何的打手们只得遵从命令，他们还没有疯狂到拿自家老大的性命去做赌注。
直至傍晚，这场硝烟弥漫的争斗才结束。
少女返回青龙会时，顺便带回了陈崧的尸身。
寂静的荒原上，不时刮起阵阵凄冷的风，四下一派愁云惨雾的景象。
她叹了口气，为他阖上了眼睛。
“对不起，陈先生……”
少女的声音近乎微不可闻，她身后一如既往地伫立着那个灰蓝色的身影。
顷然，他瞥向天空，别有深意地勾了勾唇角。
几日后的一天。
“你看看这个，阁下。”
他毫不避讳地将手机递给少女。
她疑惑不解地接过手机。
头条显示的新闻是——红枫会的大当家杜若毒发身亡，至今仍不知凶手是谁。
难道说——
少女托腮，思索了片刻。
今日的她又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奇怪信件。
“喝茶……”
少女喃喃自语道，随即向后一仰，将信丢到了桌上。
虽是万分迷惑，但她还是赶往了信上所说的地点。
刚一推开门，桌边的那个熟悉的身影便冲她招了招手。
此人正是那个已经“死”去了的军火商。
见她还是一脸严肃，陈崧忍不住调侃道：“怎幺见到我跟看见鬼一样？”
他徐徐擡眸，如往常那般笑逐颜开。
那笑容竟与她记忆中的那个身着白大褂的高大身影相重合。
这感觉——
莫名让她想到某个不正经的外科医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