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白头

距离他们一起度过最初的大帝诞辰已过去了好几年,季云芊也从一个不好意思使唤魏言的薄面女子变成了脸不红心不跳的刻薄妻子。

偶尔季云芊吃得尽兴了,看见气质高贵、温润如玉的魏言像个小厮一样任劳任怨地跟在她后面,才会感到一丝微弱的愧疚,顺手从自己的碗里给他蘸一个糍粑,塞进他嘴里。

魏言吃的时候神情不变,仿佛吃的不是什幺甜滋滋的点心,而是一块劲道的木头。

季云芊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但第一次见到他吃糍粑的表情时,她还以为自己踩到了什幺禁忌,吓得后半夜都没敢再喂他,直到他突然拉了拉她的手臂:“昭娘,是我惹你不悦了吗?”

季云芊一头雾水:“什幺?我为何要生气?”

“那你为何再不喂我吃这……糯米?”

季云芊捧着空空的碗愣了片刻,才如梦初醒:“……原来你还想吃啊?”

自那之后,但凡有糍粑,季云芊都会记得时不时喂魏言两口。

尽管他看起来真不太爱吃这玩意。

走到玄武门时天色已漆黑,本应如洞的夜空今日看起来却有些不同寻常。漫山遍野的祈天灯火光明灭,幽幽往天星飞去。

季云芊急急忙忙牵着魏言的手往玄武门外奔去,那里还有一条护城河,与青州城外的长溪贯通,逢年过节都有许多百姓在河边放花灯。

幽幽的河水倒映出漫天的灯火,越是往前走,脚边零星的荷花灯也越多,直到天顶的灯火与脚边的花火相撞,本应寂静如墨的河水化作织金长锦,接住累世流光,推动着满河花灯汨汨前流。

天有天星化作银河,地上亦有土生花化作光河争辉。今夜的所有都是铺垫,季云芊等的就是这光华万丈的一刻。

她从前在山上没见过这些,因此第一次看时便爱不释手,从不厌倦。

魏言当然知道她的秉性,他刚刚已向岸边卖河灯的老板要了两朵荷花和纸笔,将其中一个放到她手上。“昭娘想许什幺愿?”

魏府万事不缺,季云芊琢磨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知道,许点虚的吧,希望我们都平安健康就好。”

“我亦如是。”

两个人提笔在小纸条上写下自己的心愿,塞进花心的莲蓬里,跪在岸边将花放走。

后边的花推着前边,两朵小花很快化作万千灯花中的一朵,消失不见。季云芊看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满目笑意牵他的手。

火光之中,她容色昳丽,为他平静的眼眉染上温度,燃烧他的心房。

每次来到水边,他都会想起多年前他不慎被大水冲走的那个下午。

惨败的战退遇上接连的暴雨,军心早已涣散,他在杂军之中不慎踩空,随着宝马惨烈的嘶鸣声划破长空,他眨眼之间便被冲到十几丈开外。

大军自顾不暇,滚滚的洪流勒住所有人的咽喉,人人自危的洪灾之中,他已抱了必死的决心,却在恍惚中看见有一个不顾一切、逆着河流朝他游来的身影。

言语苍白,因而每次有机会许愿,他只会写下同样的祈求。

希望和昭娘生生世世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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