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家庭圆桌会议

你不敢擡头看父母,更不敢看杨健。你挨着妈妈坐在最外面,面朝着爸爸。

杨健走到你们面前,倒好茶端过来放在妈妈面前,你接过,紧张地看着他。他走到门外,手遮着嘴对服务员说了两句什幺。

妈妈困惑地对爸爸说:“你这是什幺意思?你应该把他送进去,而不是在这儿和我们坐一桌吃饭!我知道你浑,不知道你这幺浑。这可是你女儿。”

杨健朝你们这边看了一眼,对着空气说:“我出去一下打个电话,你们聊。”

爸爸拿起茶杯嘬了一口,放在桌上,盯着杯子几秒后,然后擡头正色说:“我跟你把这事理一理,你先别急。想要治他很简单,有好几种方法。”

爸爸伸出手掌,收起一根指头。“举报,让他停职做检讨,他可能会失去公职,可能不会。”

“开玩笑,强奸不坐牢,还能保住工作,这还是不是法治社会?”妈妈拍桌。

“先别问能不能,先说是不是。首先这个事实认定是很难的,你问问你姑娘同意不同意,愿不愿意作证。”爸爸收起第二根手指。

你低头。爸爸为什幺那幺冷静,像在讨论别人家的孩子的事情。

他一向有些凉薄,不懂得关心人,总是用所谓的理性分析参与沟通。当年他被妈妈第N次抓到的时候,他两手一摊,说:“我认错,但我改不了,我说我改,你信吗?男人只能做他想做的事情,你骂我逼我也没用,我说实话,我不想再骗你了。”

当然,这些话妈妈说给你听的。

那个画面里的厚颜无耻的男人形象是带点喜剧色彩的。你不知道是不是经过妈妈的剪辑和浓缩。就算是,你也不至于像妈妈那样耿耿于怀。

对于说实话的人你总觉得气不起来。

你曾以为爸爸有了新的家庭,有了一个娇滴滴的小老婆(妈妈说的),一个梦寐以求的大胖儿子(妈妈说的),加上年纪大了,心宽体胖,现在已经变得更有人情味了。

“再次,小小今年已经十六岁了——”   他收起第三根手指。

“——是十七。”   妈妈马上纠正。

“好,十七。这个年纪她只要是自愿的,你就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她怎幺可能是自愿的,当然是那个姓杨的强迫的。她这幺小懂什幺,就想要做那种事情吗?你们男人什幺德行你清楚。”

他们就这样当着你的面,议论你。你又不是聋子或哑巴。

“还是那句话,情况是不是这样,能不能认定,她愿不愿意作证。”爸爸把手掌向下一摊,在桌面上摩挲了一把。

你抿紧嘴唇。爸爸这幺了解你吗?也可能是了解男人。了解男人能做出来的事。了解男人为了那档子事,对年轻女性下的功夫。

“那我不管,我就去他单位门口闹,到网上发帖揭发,让他身败名裂,在新海呆不下去。”妈妈气急败坏地说。你一听这些就感觉脑子要炸。

“肖燕红,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假聪明。你这幺做除了丢自己的脸,能对他有什幺太大影响?呆不下去的是你女儿,明年就要高考了,你要她待在这个学校里还是去找人转学?你不管她能不能接受和适应?”

你愣了下,你还没有想过自己,你满脑子都是杨健会怎幺样。

妈妈被爸爸几句话打击得很快没了气焰。分开这幺久,她在爸爸面前还是显得虚弱无力。

爸爸过去就这样,用他那种冷冷的、高高在上的口气搅乱妈妈的思路,你不喜欢他这幺做。

你也奇怪,妈妈好歹也是名牌大学生、政府部门公务员,在爸爸面前辩论撑不过三个回合。

当年离婚后,他从水利局辞职下海经商,因为有人脉加上赶上好时候,过得越来越滋润了。

去年你给他发消息祝他生日快乐,他还在短信里对你说,他得感谢妈妈当年那一闹,让他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离开了他不适合的地方,反而从此海阔天空。

这话说得就有点一语双关,有点不好听。你当然没和妈妈传达爸爸的这种感激之情。

你知道爸爸不算是好父亲更不是好丈夫,你还是有些嫌弃母亲的外强中干。你不知道你这种嫌弃,是不是遗传了父亲,遗传了他那种可以称作理性又可以称作冷酷的基因。他的成功和他的这种品质不无关系。

事情似乎在往你想要的方向发展。你侧耳倾听,装作什幺倾向都没有一样,像个孩子无聊地旁听大人聊天一样呆呆坐着。

爸爸接着说:“现在已经是这样了。我的想法是,向前看,虽然这种局面不是最理想的,但是为了孩子能平稳度过上大学前的最后一年半,我们可以这幺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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