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冽的河水冲散情欲，压下了身体里灼热的躁动。远处的篝火正在燃尽最后一丝余晖，聚在一起吃肉喝酒的人类现在七倒八歪地躺在地上，如果不是知道他们是被阿德莱德下了咒，希尔芙恐怕会觉得这一幕温馨祥和，欢庆过后醉倒在一起的场景，想想不是还挺美好的吗？
舀起一捧水拍打在脸上，被月光照耀的水珠沿着下颌线滴落，希尔芙痴痴地望向悬挂于高天之上的圆月，最后无奈地闭上眼睛把自己沉入河底，好似只要这样才能洗净她被玷污的躯体。
脖子上的秘银项圈明明轻如鸿毛却压的她喘不过气，空气从肺腔里被挤压殆尽，缺氧使得大脑胀痛。
就这样死去好像也不错……
“噗——”
最终还是求生欲战胜了精神上的苦痛，金发的精灵破水而出带出滴答的水声。睫毛上的水珠晶莹剔透反射着月亮的光辉。翠绿的眸子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溢满哀伤与不甘。
她不应该就这样自暴自弃地。希尔芙深吸一口气，低垂的眼帘遮住眼眸里的情绪。
是啊，希尔芙！你是圣树最虔诚的子民，你的生命应当属于神圣的信仰，为了保护所有弱小着竭尽全力，你现在怎幺能这样垂头丧气，仅仅是因为一个魔族！
去永夜之都的路很长，打起精神来！你还要保护一路上可能惨遭阿德莱德伤害的人类，现在这样自暴自弃与帮凶有什幺不同！
她在内心诘问自己，却依旧无法完全拜托阿德莱德给她带来的阴影。
“神圣的大地之母，您的根须给养了万物……”
希尔芙双手交叉放于胸前的金色圣痕上喃喃自语。
“以圣神之木雕琢躯体，以圣神之血灌注，以圣神之灵给予思想，吾等是倾注光明的信徒，亦是您哺育的儿女……”
“我将贯彻光明的意志，坚定不移……”
希尔芙顿了一下，自觉羞愧。身体上的水流沿着乳房、大腿，最后落入土壤之中。她捡起岸边的衣物披上朝马车那边走去。
阿德莱德盘坐在马上，手里拿着一本书读得津津有味，对靠近的希尔芙漠不关心，只瞥了一眼便继续看书。
希尔芙松了口气，阿德莱德没有找她麻烦已经是幸运了，她小心翼翼绕到马车的侧边，虚弱的身体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只得扶着马车弯腰查看躺在地上的人类女孩。
检查过后希尔芙安心几分，只是失血过多昏迷了，并没有生命危险。她蹲下握住女孩的双手，小声地吟唱。
“怜爱万物的生命之神，恳求您的倾听……”
精灵的魔法与人类或其他种族不同，作为魔力适应性极高的种族施法的咒语却都和祈祷有关，以祈祷调动自然中的魔力为自己所用……
真是浪费。阿德莱德收回目光，她向来看不上这种用法，明明可以直接调用魔力，却还要多此一举，实用性差的不是一丝半点。
随着希尔芙的吟唱，温和的绿色光辉在她与人类女孩的链接处显现，人类苍白的面庞逐渐红润起来，微弱的互相也变得平缓有力。
太好了。
希尔芙难得安心地笑了起来，暗淡的翠绿色眼眸都多了几丝光彩。但比起人类女孩身体更加虚弱的希尔芙忽然感觉一阵乏力，一屁股栽倒在地上。
她身体里存留的魔力几乎没有，刚刚恢复一点的已经用来治愈面前的人类，魔力消耗殆尽的乏力感让她连站立都有些困难。
“有够蠢的”
刚才还坐在马背上怡然自得的阿德莱德忽地出现在她身后，希尔芙擡眼望去。阿德莱德手上的书已经不在了，对方居高临下睥睨着她，赤红的瞳孔里闪着戏谑的光。
“魔族怎幺会理解感情，所以你们才会被所有种族唾弃”
希尔芙不想理会她，尝试着起身，但手臂刚把自己撑起来一点就再次失去了力气，她下意识闭眼。
但摔倒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她。阿德莱德手一提，希尔芙整个身体都被抛了起来，对方揽住她的腰抱住了她。
“！！！”
震惊过后希尔芙立刻想要把这个抱住她的吸血鬼推开。
“放开我！”
抱着她的手强而有力，显得希尔芙的挣扎像是和爱人的调情。
“不想死就别再闹了”
阿德莱德的语气平缓却很好地震慑了希尔芙，她咬牙切齿地低垂着手，撇过脸去以示抗争。
她凭什幺要听一个魔族的话，要不是她现在这样虚弱，绝对要射穿她的头！
“你最好听话一点，像今天的事别再犯”
下巴被捏住强行对上阿德莱德冷冰冰的眼眸，里面蕴含的嗜血令希尔芙毛骨悚然。她很确定阿德莱德真的会杀了她。
“永夜之都的路还很远，我不会杀你……”
伪装得彬彬有礼的血魔用指节抚弄她的面庞，温柔地像是在说情话。她的装模作样让希尔芙恶心的想吐。
“但你还是一直这样捣乱，我折磨你的方法还多着呢，正好拿你练练手试试看是不是真的有效果”
脖子猛地被掐住，希尔芙惊出一身冷汗。那只手只是虚放在她的脖子上并没有用力，让她喘不过气来的是来自阿德莱德的压迫感。
“很好，就是这种恐惧的感觉，你最好记住了”
她被阿德莱德抱进了马车，这里已经被清洁干净，连之前的痕迹都看不到一丝。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赛丽娜晃动几下睁开了眼。
“怎幺回事……”
她怎幺会睡在地上……昨天晚上发生了什幺？她努力回想着，但记忆就像是断片了一样什幺也想不起来。
对了，那个很漂亮的贵族！
她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泥土，溜圆的眼睛眨巴着环顾四周，但那也找不到那辆马车的痕迹。
“喂——赛丽娜——”
远处的商队已经整装待发向她招手：“要出发了——”
“来了——”
年轻的人类少女没有再多想，奔跑着去和商队汇合。
遥远的另一边。
独行在平原上的马车有条不紊地前进着。希尔芙坐在马车上，身体软软地靠着马车的木门。温暖的阳光在她的脸上照射出金色的轮廓，肤如凝脂，眼如翠玉。
太阳驱散了身体里的寒气，希尔芙看起来精神了些。
在地平线的终点，一座城市露出了它的雏形……
骑在马上的阿德莱德遥遥忘了一眼，停下了马车，她翻身下马抱起了希尔芙。
“别乱动……”
阿德莱德施咒裹住了她和希尔芙，背后生出蝙蝠似的翅膀抱着希尔芙向城镇飞去。停留在原地的马车下方闪过魔法阵，把整个马车吞了进去。希尔芙收回目光，擡头只能看见阿德莱德的下巴。
“呵，我还以为魔族会大张旗鼓地进城呢”
“只有精灵才会有这种愚蠢的想法”
话不投机半句多。刮人的风吹散希尔芙的头发，她下意识搂紧了阿德莱德，这样高的地方摔下去可就成烂泥了。
有阿德莱德的魔法在，没有人注意到有一只魔族抱着精灵飞过了城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