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8 诱供

拐子们是要出门“进货”的,不可能整个团伙都躲在老窝,龚忱抓到的只是一部分,还有在别处伺机掳劫小儿妇人的同伙。

救出来的共有三名少女,两个孩童,孩童一个半边头脸烧伤,少一条胳膊,另一个双腿截断,因长久卖不出去,准备弄残了逼他们乞讨。

女子则悉数遭受轮奸。

除了特别好的货色,要以完璧之身高价找买主,普通妇人遭拐,都会被反复奸污,奸得服帖了,才能老老实实被卖出去。

四人伏跪,断腿的孩子趴着,五体投地叩谢老爷救命大恩,哆哆嗦嗦,泪涕横流,话也说不利索。

在没有亲历这种案子时,龚忱对民间罪案的概念只是卷宗上的叙述,此刻不似人形的小童与麻木如死灰的少女活生生地跪在他眼前,他身为地方父母官,却救不了他们。

还不了她们贞洁,还不了他们四肢。

他头一回切实感受到地方治安于小民而言有多重要,官府案卷上的一个名字,一句话,落到真人身上,就是一条命,一辈子。

龚忱问书吏,依照衙门惯例会如何处置这些人。

“问清籍贯,有家的让家里人来接走,没家的自行离去便是。”

“没腿的怎幺走?”

“这……”

官府管不了这许多,龚忱神色阴沉,把他们扔到街上无异于眼睁睁看他们死,人贩子还有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给他们落脚,得救了反倒要露宿街头自生自灭。

他花了一整日,查阅卷档,与下属官员们商议,索求解决之法,可即便官府出钱,救得了一时也救不了一世,有手有脚的都未必能活得长久,何况残废幼童,此事终究无解。

罪魁祸首便是那些丧尽天良的拐子。

以龚三少爷的脾气,人贩子掉他手里,是肯定没好果子吃的。

他把那伙人聚于刑房,挑出嘴最硬的一个,问他还有多少同党,拐过多少人,害死过多少幼童。

依律人贩子都是重刑,拐卖人口者杖刑一百流放三千里,奸淫妇女采生折割者凌迟,这些穷凶极恶之徒,都清楚自己必死无疑,对审问全然不做理会。

龚忱早有预料,只阴恻恻地笑笑,让人堵了那人嘴,要来仵作验尸的刀,当着其余拐子的面,活生生割了他的脸皮,一整张撕下来,血淋淋的,剩下没皮的脸,血肉模糊,比鬼还恐怖。

惨嚎声几乎掀翻了刑房的屋顶。

“死不可怕,死不掉才可怕。本官少时随北镇抚司任职的兄长去过诏狱,那里酷刑花样百出,但羁押的都是重犯,万万不可让人不明不白死在狱中。诸位请放心,本官是学了本事来的,没有太后娘娘懿旨,绝不会擅自轻取在座任何一位的性命。”

他慢条斯理洗了手,又让人拿来蜈蚣放进犯人耳朵里。

“别担心,解毒的伤药都备好了,死不了。”

刺史大人平日威严冷厉,但每每审犯人,却是面带笑容,言辞温文客气,配上他无法无天的血腥手段,更令旁观者不寒而栗。

人贩子尽是自私自利的恶徒,并无为同党两肋插刀的侠义,横竖都是一死,何必为了别人在死前受尽折磨?

他们争先恐后地招了,非但招供得详尽明白,还心甘情愿做他手中棋子,诱捕其余同伙。

宋尚杰陪上峰在里屋喝茶,内心惴惴不安,他们带的人不多,都躲在屋内柴房内,不知道这批会有多少拐子回来,若抓到的这些人扯谎,比他们说的人数多,里应外合与衙役硬拼,又当如何?

龚忱淡定得很,居然在翻看鱼鳞图,和在官署签押房内并无不同,宋尚杰头一遭对他暗暗生出钦佩之意,不愧是在战场经历生死的人。

屋外传来敲门声,龚忱目光一冷,收起图册,手按腰间佩刀。

“文清,今日我带你来,是让你旁观如何捕杀凶犯,你只需自保,无需插手,械斗厮杀之时,我未必顾得上你,你是朝廷命官,本职是治理地方,教化乡民,切忌匹夫之勇。”

他说得郑重,宋尚杰点点头,认真应下,手心汗湿,紧张得汗毛倒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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