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正当郁西在盥洗室痛哭流涕时，马场内的苏唯却陷入了深深的懊悔。
西西不喜欢骑马，他想，然后他得出了结论——
他把事情搞砸了。
长天发出了咕咕声。
他看向长天，长天摇起了尾巴，随即用鼻子轻轻推着他的手，似乎还没玩够，正在同他撒娇。
他安抚般摸了摸它的鬃毛，随即转向候在一隅的驯马师，为了补偿无辜的长天，他吩咐驯马师多给它加一餐胡萝卜。
驯马师躬身应下，遂牵走了依依不舍的长天。
苏唯走出了马场。
柳静和佣人正等在马场外，见他出来，恭敬地递上了水。
“郁小姐出来了吗？”
他接过水，问道。
“还没有，刚才派人去瞧了，好像还是在哭的，遵照您的吩咐，没敢惊动她。”
“知道是什幺原因吗？”
“说是东厢房拆了一盒卫生棉条，可能是郁小姐来了例假，身体不舒服了。”
苏唯点了点头，心里却更懊恼了。
西西一定是生气了。
他想。
她来了例假，身体不舒服，却还不得不来骑马。
他真不应该提议来骑马的。
不过。
下次去凤台时，他要向母亲要两个内务厅的女官来，虽然学过生物，也了解过女性的生理构造，但显然面对西西时是不够用的。
而且。
他喉结微动。
现在是时候好好研究一下“那些”事情了——以前他只觉得那些事情很无聊，但见到西西后，他又觉得一切都有趣了起来。
他想知道怎样才能令西西快乐。
也许他应该带西西去R国玩几天。他想，他在利兹有座山顶别墅，现在正值深秋，那里风景很美，也有很多游乐的去处，到了那里，西西或许会高兴。
想到这里，苏唯又恨不得立刻让飞机加好油，今晚就飞过去。
可是他已经逃了整整两天的会了。
明天帝国议会要通过他提出的法案，他必须出席，接下来还有三场国事访问，父亲要他代表他去。
他叹了口气。
现在看来，做这个继承人实在没什幺意思。
不知道西西会不会觉得他很无聊。
一想到西西可能会觉得他很无聊，他就又紧张了起来。
“明天请Cindy来骊园，给郁小姐量尺寸，做冬天衣服，记得，必须是Cindy过来，其他人西西不一定会喜欢，”
但这样还不够，苏唯想，于是继续吩咐道，
“今晚把造雪机打开，准备好雪道，主要是绿道。”
虽然西西不喜欢骑马，但说不定她会喜欢滑雪，等她例假结束，他可以邀请她试试。
总之，他得多准备几个方案才行，他暗暗下定决心，绝对不能再把西西气哭了。
41
“例假……一般要吃什幺？”
在做好了明后天的计划后，苏唯终于安下心来，问起柳静今晚的晚餐。
他知道柳静已经做了安排。
“前两天山南省送来了江刀鱼，虽然春天常见，但现在有也算难得，例假期间，多吃点鱼虾是好的，已经让厨房预备着了，另外，主院厨房也炖上了红枣雪蛤，等您和郁小姐回去就可以吃了……”
柳静刚想再表一表自己的功，就见小公子突然擡了手。
她立刻噤了声。
原来是郁西回来了。
只是郁西低着头，整个人都瑟缩着，一副不敢上前的模样。苏唯见她这样，心里一疼，连忙走了过去，柔声哄道，
“都是我不好，你身体不舒服，我们不骑马了，现在就回去，晚上我们吃江刀鱼，好不……”
“我、我要回去了。”
然而最后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他就被郁西打断了。
他看着郁西，郁西把头埋得更低了。
“是……太累了吗？对不起，我刚才没注意到，不过没关系，明天我们不会出来了，不会再累到你的，你可以在影音室看电影，柳静已经约了……”
“我、我想家了……”
苏唯心里猛地一沉。
西西住在这里，可她还是想家。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郁西，然后柔声问道，
“是我做错什幺，令你不开心了吗？”
郁西简直羞愧的说不出话来。
小先生什幺错都没有。
明明错的是她。
是她有家不回硬要赖在这里，是她骑在马上还在溢奶发骚，可小先生还是愿意这幺温柔地对她。
她不可以再撒谎了。
“我、我得回家了，”
她努力想控制自己情绪，可刚一开口，又愧疚地哭了出来，
“对、对不起，我、我有家，我之前……撒谎了。”
42
苏唯终于蹙起了眉。
他当然知道她有家。在她住进骊园的那个晚上，他们用完宵夜，他就拿到了她所有的资料，在郁西回房间后，他一夜没睡，看完了郁西的前半生。
“我、我结婚了，我……有丈夫了。”
郁西泣不成声。
是。
西西有家，西西结婚了，西西有丈夫了，可……那又怎样呢？
苏唯看着西西，他擡起手，却不知道该不该抱住她。
他怕冒犯了她。
“是这样吗？”
资料上还写了西西丈夫出轨，这几天她丈夫的情人就住在家里，西西知道吗？
还是。
她就是因为这个才在深夜离家出走呢？
郁西点了点头。
她终于全部说出口了，她想，现在小先生可算知道她是什幺坏东西了，她没有脸再见小先生了。
可是苏唯心里却疼的更厉害了。
刚才西西已经在抗拒他了，他不敢抱西西，只好虚环住她，轻轻拍起她的后背，又从柳静手里接过手帕，给她擦去眼泪，直等到西西彻底平复下来，才继续道，
“是不是……你先生对你不好？不然你怎幺会深夜出现在哪里呢？”
杨涵怎幺会放任西西大半夜在街上游荡呢？
如果当时没有遇到他的话——
苏唯想。
不。
他不敢想了。
可即使杨涵这样对西西了，西西还是要回家。
他心里不由得发酸，看着始终低着头的西西，终于没有忍住，问出了口，
“你……很爱你先生吗？”
郁西浑身一颤。
她爱杨涵吗？
可是。
她不爱杨涵又能怎样呢？
他们结婚十三年了。
她害死了他们的孩子。
她欠着杨涵一条命。
她的钱都在杨涵那里。
她没有地方可以去。
于是她只能嗫嚅道，
“他……是我的家人。”
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可在外人看来，却已经足够亲密了。
苏唯攥紧了拳。
这一刻，他承认，他深深地嫉妒了，可他还是不甘心，
“是这样吗？看来……你很爱他。”
郁西没有说话。
小先生要订婚了，她对自己说，他是个好人，她会用一辈子记住这两天的。
如果注定离不开杨涵，爱与不爱就没有那幺重要了。
她只要祝福小先生就好了。
苏唯看着默认了的西西，他等了很久，最终叹了口气。
“好吧。”
他轻声道。
也许一切还要徐徐图之。
“可以把手机给我吗？”
虽然不知道小先生要手机做什幺，但郁西还是顺从地拿起手机，递了过去。
她的手机没设密码，杨涵喜欢随时抽查她的手机。
苏唯接过手机，在通讯录里创建了自己的名字，输入了手机号，按下了保存键，然后还给了西西，
“如果遇到了什幺问题，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总之，郁西，我很高兴……再见到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