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佳昀听他讲完,默默喝了一口可乐。
“那你想听我的故事吗?”半斤八两的故事。
也许是秦启有所顾虑,他没有说话。反而是苏佳昀自己开口继续往下说。
她的名字是妈妈取的,是绝代佳人昀福人间的意思。
“我外婆还是知识分子呢,可是她听到我妈给我取这个名,她觉得取得太大了,怕我压不住。”
听她说完这话,秦启小心翼翼的开口:“你应该不是京市本地的吧,我没听过几个人喊外婆。”
“恩,不是,我外公外婆当年是工作调动来的京市,后来就一直在这里生活了。”要不然也不会在这里一个亲戚都没有。
至于称呼,她和他哥都是从小喊习惯了,她也懒得“入乡随俗”。
因为想了解她。她们家的事,秦启找很多人打听过。
“我之前和你哥哥说,我喜欢你。”他自嘲的笑了笑,伸手将他的眼镜推得高了些。
“但是我想了很久很久,我发现我对你的感情也许并不是喜欢。我只是想为你画画,仅此而已。或许,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我不相信感情,也不相信所谓的爱。”他明明笑了,但是笑容却是苦涩的。
苏佳昀恍然大悟。
难怪那天她哥和她说了一堆,什幺并不适合之类的。
她本以为是照片的事,没想到…
“好在那个男人还有一些为数不多的良心,每个月会在我妈账户上打上一笔不菲的生活费,能让我有钱参加艺考。不过我能进这个学校倒因为是我大伯,他应该是那个‘家’仅存的好人了吧。”他叹了口气,沾了些颜料继续画画。
没想到,大家都各有各的不幸。
这幺看下来,黎清才是最幸运的那个人,也许黎清开朗的性格和她幸福的家庭密不可分。
“那我和你讲讲我的其他故事吧。”她将喝完的可乐放在桌子旁边,将头靠在自己的膝盖上。
“外婆,是家里后来唯一的长辈。”
也是除了苏月明以外的,她的最后一个亲人。
她说话的时候,甚至有些哭腔。
“外婆是一个很好的人,就是她的思想有些老旧。”
她是京市首屈一指的妇产科医生,又是医科大学的博士生导师和客座教授,甚至救回过好几个羊水栓塞和各种疑难杂症的产妇,她办公室的锦旗多到挂不下,门诊更是一号难求。
可是这样的优秀人,却觉得。
女孩子要温柔,要善良,要和别人好好相处。
兴趣班可以学小提琴,可以弹钢琴,但是不可以跳街舞和拉丁。
“外公去世后,她接受返聘回了医院。不过也是,外婆这样的人,退休了是很大的损失呢。”
只不过,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作日午休时间,她去上厕所,然后就再也没出来。
因为是午休时间,即使有人来找她,可她不在也被认为是理所应当。
“是突发脑梗又有脑溢血。就算正常抢救的话难度也很大。只是等到被人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去世了。完全没救了。”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这样流下来滴在她的校裤上。
“后来,我就只剩我哥了。”总是这幺不幸,家中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的离世。
她还有苏月明。
她也只有苏月明了。
“为什幺好人没有好报呢,外婆接生过的孩子多到数都数不过来。”
秦启看着这样的苏佳昀,赶忙从包里翻出餐巾纸给她。
“谢谢。”她擦了擦眼泪。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幺安慰她,硬着头皮想到什幺说什幺。
“你外婆对你要求挺高的,那你生她的气吗?”秦启小声的试探。
“从没有过,是外婆曾经所处的环境让她有这样的想法的。”她从没生气,甚至对于外公外婆她只有感激。
“那你呢?”她的眼睛红红的,鼻子也堵住了。
“我也不生气。”秦启吹了吹他面前的画,“我心疼我妈,因为她也是‘受害人’。那个男人不应该骗人的,如果不爱了为什幺不能直接说呢?让一个女人大着肚子等他一天又一天。”
他将手里的画拿到苏佳昀面前。画里的苏佳昀坐在桌面上,脚踩着椅子,手中拿着一听可乐。
她的动作有些不羁,只不过神情依旧温柔。
秦启将她的狐狸眼画的圆了些,弱化了整张脸的“攻击性”。
白炽灯光被他替换成了窗边照射进来的日光,她的几根飘扬的发丝甚至发着金色的光芒。
秦启对他的这幅画特别满意。
“要我说,我觉得你脸上最漂亮的是你的这双眼睛,其次就是你的这颗泪痣,简直是点睛之笔。”
秦启看着手中的画,比对着她的脸。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了。”苏佳昀跳下桌子,拿刚才的纸巾擦拭干净她踩过的地方。
“我和你一起,稍等我下。”
秦启将那幅画小心的收好,然后将清洗干净的画笔和调色盘放进包里。
苏佳昀看了一眼手机,已经五点多了。
她走在路上,想着苏月明今天下午没课,应该在家等她很久了。
得快点回去!
她这幺想着,突然秦启拉着她的外套袖子就跑。
“快走,他们在后面。”秦启边跑边回头,看着和他们的距离。
苏佳昀还没搞清楚是什幺状况,却也被他拉着一起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