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宁又做梦了。
她总是得不到安宁,梦里都是。
她梦到作为程家天骄时的招摇风光,母亲告诉她青瑶门的敛月仙子要收她为徒,她欢喜同时心中满是骄傲。
可转眼间母亲变了脸色,说她是程家的耻辱,竟与那等歪门邪道媾和,父亲将她逐出家门,冷漠宣布程家再没有程卿卿这个人。
妹妹程柔柔在父母身后掩唇满是恶意的看着她。
攸宁眼前一黑,那时的绝望无助怨愤的情绪竟又一阵阵重新涌上心头。
转眼间,场景变了,她变成了郑少书的鼎炉,根骨被废,一身修为尽数成了他人的养料,那人将她吊进虫池,她面目全非,成了玉怜。
这次攸宁冷眼旁观,那些绝望的负面情绪仍萦绕在心间影响着她,可这都是过去了不是吗?
画面又是一转,到了合道大典,她正式更名攸宁,整个人焕然一新,凤冠霞帔,满心羞涩的与晏初成亲,她走向晏初,或者晏初向她走来,她盯着眼前的红纱,许是看的时间有些长产生了错觉,竟觉得那红纱是血染的,攸宁眨了眨眼,试图甩掉这种错觉。
“噗通”一声。
晏初倒在了她怀里。
攸宁呆了呆,擡眼入目的却是玉衡峰冷寂的大殿里,魔气缭绕的男人已经提着滴血的剑飞出大殿,直到晏初的徒弟过来扶她,攸宁才反应过来
——晏初死了。
攸宁终于醒了。
温柔的清风吹过湖心亭,吹皱一池春水,也吹乱了攸宁的心。
她卧在湖心亭的美人榻上,身边散乱了一地的画卷,带着宿醉的头晕脑疼,满身酒味。
攸宁掐了个净身决,去掉作呕的酒气味,捂着脑袋自言自语抽气,“好酒,不愧是三百年陈酿,果然不能贪杯。”
“你的境界又掉了。”一个清冷的男声从攸宁的脑门上,确切的说,从湖心亭的廊顶响起。
攸宁哼笑,“这难道是什幺大事吗?化神中期到元婴都跌了,不过是又掉了一个境界,好歹还没跌出元婴呢。”
“攸宁。”男声冷了下来。
自从晏初死后,攸宁掉境界掉的比石头落地都快,心魔横生,修为寸步难行,雷劫从七道加到了三十三道,威力是寻常雷劫的翻倍,一次渡劫都能要了她的命,她却还能云淡风轻的调笑。
冷澹笑不出来。
攸宁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厌烦:“你来找我什幺事?”
“杀了晏初那个魔修有了下落,麒麟阁传消息说他在琅归城出现过。”
攸宁应了一声,正欲起身,又听他道:“虚白在外面等你有些时候了。”
虚白是晏初的首徒,现在是玉衡锋的峰主,璇玑一脉的传人。
这可是稀客。攸宁有些意外:“他来做什幺?”
“他想让你协助玉瑕派搜捕散修沈烛。”
攸宁有些讥讽的扯了扯唇,不知是讥讽沈烛居然还活着,还是玉瑕派居然为了一个沈烛舍弃面子找她,找她这个被逐出玉瑕派的沈烛的老情人。
她又躺了回去:“跟他说我早就已经死了,境界又跌了两层,两百年寿数已到,死者不能复生,望他明白死者为大。”
湖心亭一片静默,冷澹已经走了。
攸宁又睡着了,她又开始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