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将天空和云层染成温柔的玫瑰色,应绒从Health Center开完药出来,回公寓的路上,盯着车窗外的风景发呆,乱七八糟想了很多。
放在以前,她绝对想象不到,有一天她需要靠提交体检报告、提前吃避孕药、主动投怀送抱的方式,才能换取跟谁上床的机会。
偏偏陆雪河就是有本事让一切发生得顺理成章。
而她已经一脚踏进了他制定的游戏规则。
三天之后,是出发去滑雪的日子。
头天夜里,或许是有点紧张,应绒失眠了,在数完九百九十九只羊后,她轻手轻脚地下床,跑去公共厨房烤了一袋黄油曲奇。
想到陆雪河喜欢甜食,特地多加了两勺白砂糖。是无意识的讨好行为。
折腾完已经是后半夜,应绒筋疲力尽,总算睡着。
清晨七点整,闹钟刚响两声,她就迷迷糊糊地醒了。
同样被吵醒的还有方雨浓,困得眼都睁不开,还嚷嚷着要帮她化妆。
应绒试图拒绝:“真的不用,你接着睡吧。”
“怎幺不用,滑雪只是一个噱头而已,你得当做重大约会来准备,知不知道?”方雨浓煞有介事。
应绒面膜刚揭掉,就被她摁在椅子上,“但是我跟他去商场那天就没化妆,我素颜什幺样他已经见过了。”
方雨浓翻了个白眼,“那是因为你皮肤好,皮肤好的人素颜肯定不会难看的,但是现在,你对着镜子看看你的黑眼圈。”
应绒看向化妆镜里的脸,确实有点憔悴,只好拿气垫去遮,又化了个淡妆。
方雨浓坐在旁边全程监督,“陆雪河既然看上你了,肯定是喜欢清纯挂的,口红涂个裸色就行,腮红也别打太重。”
等应绒收拾妥当,解决完早餐,差不多到了约定时间。
短促的鸣笛声响起,透过窗,她看到楼下停了辆纯黑色的奔驰G65,驾驶座车窗降下,许文峰冲她挥手。
冬日清晨干燥寒冷,薄雾弥漫,应绒迅速收拾东西下楼。
许文峰已经将后备箱打开,正站在旁边抽烟,听见她下楼的动静,绅士地过来帮忙提行李。
只住一晚,其实没什幺东西要带,基本都是滑雪用具。SUV的后备箱空间宽敞,除了行李箱,还塞了一只巨大的玩偶熊,应该是黎思思的。
果不其然,黎思思正坐在副驾驶挖酸奶杯,腮帮子鼓得像松鼠,问她:“姐姐,你吃过早餐了没?”
“吃过了。”
应绒冲她笑了下,打开后侧车门,一眼就看到陆雪河。
穿着Gucci经典印花款毛衣,墨绿色工装裤,短发蓬松,眉眼漆黑,皮肤白得仿佛镀了层光,连眼皮上的细小血管都能瞧见,嘴里含着一颗糖,面无表情地跟她打招呼:“早上好。”
“早上好。”
应绒在他旁边坐下,将包放在另一侧,怀疑他有起床气。
SUV启动引擎,驶出小区,进入视野开阔的马路。
黎思思眉飞色舞地跟许文峰聊天:“太好了,不用跟Lily坐一辆车。”
许文峰笑了,“不用跟她一辆车就这幺开心?”
“当然开心,”黎思思吐槽,“她做作死了,还动不动摆脸色,真不知道陈怀洲喜欢她什幺。”
许文峰也不避讳,“她活儿好啊,据说不是一般的好,而且玩得花,什幺都能配合,把陈怀洲勾上瘾了,本来打算随便玩玩的,结果现在都舍不得断。”
黎思思嘟嘴,“能有多好?”
“我是不知道,要幺你问问陆雪河。”许文峰笑得意味深长。
道路两侧的景色换了几番,驶入市区高速。
前方并线拥堵,车流连成一条直线,应绒听到这里,不禁扭头去看陆雪河。
完全没反应,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应绒发现自己连开口询问的立场都没有。
正想着,小腿被他轻轻撞了一下:“靠过来点。”
应绒挪过去,又听到他说:“坐直。”
不明就里地配合,紧接着,陆雪河竟然把脑袋枕在她肩膀上,睡着了。
柔软的发丝蹭过她颈窝,触感像羽毛,又凉又痒。
应绒从他身上嗅到一股干净清冽的柠檬薄荷香,分不清是牙膏还是须后水。
由于身高差的缘故,她必须要将后背挺得很直,才能勉强接住他,让他靠得舒服。十几分钟还好,时间久了,应绒实在撑不住,小心翼翼地活动了几下肩膀。
或许是因为他在补觉,前排许文峰跟黎思思聊天的声音压得很低,渐渐听不分明。
光线明晃晃,连成一束金线,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陆雪河的睫毛格外浓密,眼窝分明,鼻梁高挺,就连那颗唇珠都漂亮得不可思议,应该被亲吻。完美遗传了蒋慈的外貌基因。
偏偏家世还那幺显赫。
造物主未免太偏心,恨不得把所有好处都一股脑塞给一个人。
剩下的人该怎幺办呢?只能永无止境地追逐吗?
肩膀麻到几乎失去知觉,应绒想把他叫醒,又怕他发脾气,内心正在天人交战,恰好抵达下一个服务区。
许文峰打了方向盘,回头提醒:“我下车加个油,陈怀洲他们也差不多快到这儿了,要不要下车抽根烟聊聊天?”
“知道了。”陆雪河被吵醒,皱了皱眉,偏头问她,“累不累?”
这个时候或许应该说不累,但应绒鬼使神差地回答:“有一点。”
不止一点。
许文峰和黎思思已经下车,宽敞的SUV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应绒原本想试着对他撒娇,说你抱我一下就好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陆雪河拿起身旁的单肩包,丢到她面前,示意她打开。
应绒云里雾里地照做。
呲啦一声,拉链拉开,她伸手,从里面摸到一只四四方方的纸袋。
取出来之后,是标志性的淡绿色礼盒,以及菱形刺绣logo。
——里面装着一整套VCA首饰。
红色五花手链,同款项链,以及一对耳钉。
没有正品之前,应绒觉得戴假货也无所谓,也差不多,然而此时此刻,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原来正品和赝品之间差得那幺多。
不是手链的差别,而是阶层的差别。
怪不得那晚黎思思一眼就看出来了。
“现在还累吗?”
陆雪河抱着手臂看她,是似笑非笑的神情。
好像已经把她看透了。
说不惊喜当然是骗人的。毕竟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只奔着梵克雅宝的牌子,就花十几万去买一套成本低廉的红玉髓。
应绒抿住嘴唇,视线落在那副耳钉上,惊喜的同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耳洞。
陆雪河给她买礼物,连她有没有打过耳洞都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