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拍摄了,下一场就要和长公主对戏。
啊啊啊她现在根本面对不了长公主这三个字,容妧盯着地面,脚尖在一点撵来撵去,她在休息室还差点被孟韵抓包,当时被欲望冲昏了头脑现在想起来简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更无法直视孟韵了!
容妧心虚地看了旁边的孟韵一眼。
孟韵被容妧看得一愣,怎幺回事?这含羞带怯的一眼是怎幺回事?
拍板后,容妧就位。
这一场是拍玉福曦失势,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场面。
容妧入戏困难的原因有一便是回避去揣摩别人的人生,就像她之前做不了很困难的工作一样,困难的工作需要心力支撑,而她大多心力花在了蒙蔽自己上,常年的朝不保夕让她有种活在当下乐观,自我保护的本能让她不去想太多太远,雾里看花花更美,她就这幺浅薄而愉快地生活,她自己一地鸡毛的日子她都不想细看,更别提感受别人的喜怒哀乐。
被人推怂肩膀奚落时,容妧想,但她还是比玉福曦幸运,除了生活欺负她,起码她没有被人欺负过。
玉福曦下一场会被长公主捡到,而她遇到了季清成,虽然长公主是为了利用她,最后还会抛弃她,容妧突然感到心头一阵刺痛,季清成呢?季清成最后会抛弃她吗?
容妧抓紧裙摆,垂着头,告诉自己季清成不会的,季清成比长公主要好得多。
容妧整个人躁动起来,隐忍的张力在镜头前流动,导演看着取景器,觉察到容妧今天状态很好啊。
容妧感觉透不过气,她缓慢而沉重地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可脑子一旦活泛就开始刹不住车,她一直靠直觉懵懂地生活,挑选靠近对自己抱有善意的人,在对方荫庇下得过且过,要是没碰到季清成,她什幺也留不住,姐姐会去世,容恩会被爷爷奶奶接走,所以她讨厌想太多,太多现实会刺痛她,清醒会摧毁她。
容妧悲哀地发现,单论被动的处境,她比玉福曦好不到哪去,玉福曦还有利用的价值,而她只是个贫穷大学生,她能和季清成在一起完全出于季清成允许,甚至她现在能站在这里拍戏都源于季清成的恩情,要是季清成不要她了,她没有任何能力能留在她身边。
容妧还在沉浸地悲伤,突然被一巴掌打得侧过头,不耐刹时在心里喷薄而出。
和容妧对戏的宫人举着的手僵了一瞬,怎幺平时性子软软的关系户脸上闪现了一瞬盛怒,散发出下集弄死你的可怕气息。
容妧……不应该说是玉福曦阴沉地看着她,这这这……剧本是这幺写的她也打的不重啊,这人怎幺被她一巴掌抽黑化了啊?!
“卡卡卡好下一条!”导演快速指挥现场,想乘着容妧状态大好进入下一条,不由自己地催促起来,“快快快动起来!”
“过来我看看。”长公主对她招了招手。
容妧抽动了下嘴角,季清成也惯用祈使句。
孟韵看容妧跪到自己身前,也察觉到了她不对劲,她的精神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带着巨大的引力,把人拖入她营造的氛围里。
容妧不是这样的,她平时充分散发着无害的气质,像蓝天白云清爽枯燥的日常,靠近她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心绪怠惰起来,消磨掉攻击性,融入她玛卡巴卡的画风。
可现在她好像一转复仇剧,双眼被说不清的情绪淬得锋利锃亮,气势汹汹,野心勃勃。
孟韵按照剧本,擡起容妧的脸,看她还带着巴掌印的侧脸。
容妧偏着头,孟韵却觉得她的视线一瞬不瞬锁着在自己身上。
孟韵看向眼前人的眼睛,几乎一瞬间被癫狂席卷,眼睛的主人在引诱自己冲着她发泄一切,而她会接受所有——长公主,长公主,占有我吧,抛弃我吧,毁掉我的全部吧,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这双眼睛里还有什幺?孟韵忍不住靠近想看得更真切。
不错不错,不知道发生了什幺容妧演技如有神助,导演看着屏幕直点头。
诶——没错很有张力,诶——就这样,诶——诶诶???等下等下!
“卡卡卡!”导演拿着扩音筒敲直机器,好像敲着屏幕就能把快贴到一起的俩人翘开,再不喊卡都快亲上了!
屏幕里的俩人双双回神,同步捂脸。
容妧捂着脸汗流浃背,她共情了玉福曦,物伤其类,想着自己在季清成面前祈怜卖乖,陷入到无能狂怒的自厌情绪里,演戏好可怕。
孟韵捂着嘴难以置信看着容妧,自己刚刚被她一个眼神牵着鼻子走了?
刚刚那是谁?孟韵惊疑不定,自己刚刚想亲她?
“……玉福曦?”孟韵迟疑地开口,“你刚刚在……勾引我?”
“我哪有?!”容妧闻言急了一下爬起来,“你血口喷人!”
“你那眼神!你对长公主的感情不对劲!”孟韵一针见血。
容妧:“……”
今天的拍摄很顺利,导演一个高兴要拉大家聚餐,满桌子美食却因为太晚要控制饮食吃不了,容妧捞了一小碗蕨根粉,苦哈哈看着其他人大快朵颐。
蕨根粉有点辣,不一会容妧就辣得鼻尖冒汗,她边吃边叼着吸管喝水解辣,孟韵没什幺胃口,瞟着容妧还带着红痕的脸颊,被辣得娇艳饱满的嘴唇和吐出的舌尖,心烦意乱。
容妧实在忽略不了旁边奇怪的目光,“你一直偷看我做什幺?”
孟韵按下容妧的水杯。
她今天必须得亲到,不亲到今天觉都睡不好!
孟韵冲容妧勾勾手指,容妧凑过来。
“你能让我亲一下吗?”孟韵压低了声音说。
在开玩笑吗?容妧擡头看了看灯,很明亮啊,光天化日为什幺她会听到如此离谱的要求?看孟韵的神色居然还很认真?
“我不要!”容妧猛然退开,退到快贴在墙上。
“就亲一下。”退那幺远干嘛,自己又不会吃了她!孟韵逼上去,伸手撑在容妧身后的墙上。
“我是有家室的人!”容妧伸长了胳膊推开她。
“都是女生亲一下怎幺了?!”
你还恼了,明明提无理要求的是你!
“我有女朋友!”容妧压低了声音怒道。
“哦。”那确实不能亲,孟韵退回去。
危机解除,容妧防备了五分钟,又埋头去跟她那碗蕨根粉较劲,显然没放在心上。
孟韵看着明媚阳光的容妧有点无语,也不知道她是怎幺演出来那幺深渊的情绪,孟韵捂脸,她还是对玉福曦更感兴趣。
这超绝钝感力,对同性又没警惕心,要是她没女朋友自己是不是能亲到了,总感觉很容易被女人哄上床啊,啧下手晚了……
想什幺呢,孟韵摇头。
看容妧吃得津津有味,孟韵心说有那幺好吃吗?手已经自动给自己也打了碗。
也不好吃啊还吃那幺香,孟韵戳着粉条,她有女朋友?看着那幺直一个人,脑海里无端就冒出了上次来参观的女人,她来过之后容妧就开始不对劲起来,是磐石的老板,叫什幺来着,好像叫——
“季清成?”
“噗!”容妧被辣椒油呛到,急忙抽纸捂住口鼻,闷闷咳出了眼泪。
反应这幺大,看来是了,孟韵默默把水递给容妧。
容妧抓住孟韵,咳得俏脸通红,被泪水浸润的眼睛亮晶晶的。
“好了好了我不说出去。”孟韵移开眼,摆摆手。
“那你觉得我们看起来配吗?”容妧用小心地,放着光的眼睛看着她,简直让人不忍辜负。无人知晓地下恋情,被憋久了的倾诉欲,抓着意外的知情人抒发,期待她说“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孟韵可以理解,就是对刚刚经历过那样一番巴不得她们早日分手心理活动的孟韵来说,有些难受。
问就算了!声音那幺小还不敢凑过来!这个人还真的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情!
“你!”孟韵气结。
“嗯?”容妧无辜地看着孟韵。
“们……很配呢!”孟韵咬牙。
“谢谢~”容妧满意地退开,眉飞色舞地接着吃,因为太高兴而藏不住嘴角的狡黠,孟韵猛然意识到她是故意的!她明明意识到了但就是在肆无忌惮地伤口撒盐!
孟韵怒从心头起。
掐死她!就现在!刻不容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