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遇见的起点

从林拾叶家出来,陆平止不住流泪,她其实不想哭的,但看到赵环珠光宝气贵妇模样做了人家的妈妈还是心里酸涩,林拾叶一切都比她好,身材,长相,学习,她想起她在朋友圈营造的人设,坐到马路边的铁皮休息椅上,眼泪愈演愈烈,哭完又笑,她早该想到,林拾叶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谁,她故意叫她去家里,想要羞辱她,让赵环看看她如何颓丧至于落魄到现在这副境地,而自己竟没有察觉,陆平掏出手机,删除拉黑了林拾叶,决定不回学校,买了最早一班高铁票,去投奔K。

沈望青按照原定计划,周末去S城打针,陆平给K打电话时,她正坐在酒吧卡座百无聊赖地玩手机。K从吧台下来,将手机递给她:“你连她电话也拉黑了?”

沈望青看着屏幕上显示的Q,皱眉:“谁?”

“小陆,接吧,肯定是找你。”

沈望青冷哼一声:“她是我的学生,同个学校,我不至于冒这种风险。”她仍觉得不快,不快在于那天课堂上的条件反射,事后她深思这件事,倒也不是陆平的错,本来她们就只在床上相见,互相不打扰对方的生活,要是陆平提前知道她是那门课的老师,想是不会出现在她的课堂上,陆平解释的短信她已经看过,也是一种解决方法,只是她还没想好。

在K的央求下,沈望青终于接起电话,陆平那边背景音嘈杂,说话也带着鼻音:“你能收留我吗?还租之前的房子,我够十八了,可以签合同,在你那里上班。”

沈望青看向K,没有说话,陆平也没给她说话的气口:“我没地方去了,现在刚下车……”之后她又向出租车司机说话,沈望青听了半天,知道她要过来,挂断了电话。

“说什幺了?”K见她不说话,以为还在赌气。

“她说要过来。”

“她怎幺知道你在这里?真奇了,我看这就是天意,你俩还没结束。”K劝慰沈望青。

“不是来找我,她说没地方去了,要在你这里上班。”沈望青打断她。

“不可能,她才多大?我不接收。”

“她说满十八了,可以签合同。”

“神经病,莫名其妙。”

陆平吃不了这碗饭,K一早看出,她还是个小孩子,就算满了十八,肉眼可见也是高中生的脸,不可能人人都像沈望青,喜欢小孩,她有时候想问沈望青小陆私底下到底有什幺本事,又觉得打听人家床事不好,也许是纯爱呢,资助贫困学生。

一切又回到最初遇见的起点,陆平穿着黄格子衫牛仔裤灰扑扑的进门,一眼看到坐在K旁边的沈望青,原本一肚子的话一句也说不出,不知该叫老师还是什幺。见识过沈望青的威严神色之后,她再难回得去。

沈望青的右手边坐着一个t,穿着挂金属链的皮衣,黑色工装裤,正在逗她笑,拿一枚硬币变魔术,脸上表情夸张谄媚,陆平想到自己之后也要学着这样讨人开心,心里更加忐忑,直到K招手让她过来,陆平刚挪过来,K就起身说有事,让她先坐,她也坐到沈望青旁边。

沈望青并不看她,等变魔术的走了之后才端起桌上特调,自然而然地看向陆平:“不会说话了?”

见到老师说不出话是正常的,陆平打小没有老师缘,现在唯一一个竟是沈望青,还是床上的缘分。

她转头肿着双眼看她:“你怎幺没化妆。”

沈望青忍着笑放下杯子。

没有化妆当然是好事,沈望青不仅没化妆,还穿着一条像睡衣的黄底蓝花裙子,外罩窗帘布一样的白色蕾丝毛衫,趿拉一双皮质人字拖,这一切都说明沈望青不是来寻觅新的——狗,陆平这样想,眼神又重回她的身上:“腿怎幺肿了。”

她关注点总是奇奇怪怪,沈望青擡起双腿,放到她的腿上:“刚打了针。”

陆平对于她在公开场合的亲密举动,有些受宠若惊,想起今天受的委屈,眼泪又重新溢出眼眶:“你拉黑我了。”

沈望青被她突如其来的眼泪吓到,她可不负责哄小女孩,立刻放下双腿,和陆平保持一人距离,陆平却重新贴上去,像只受了欺负的狗,乖乖坐在她旁边。

她愿意当狗,她想了想,当沈望青的狗没什幺不好,她又不会故意羞辱、让她难堪,说到底,她也没直说拿她当狗,只是她自己觉得,因此总保持一些自矜。

沈望青看着她隐忍的表情,一时间真以为是自己的冷漠伤害了陆平,也缓和了态度:“你不上学,想过来上班是什幺意思?”她很难不自作多情地将陆平的话和自己联想到一起,但又觉得不至于。

陆平还没回答,刚一开口就开始打嗝,刚才来的路上她没忍住哭了一路,在高铁上,用袖子蒙着脸,趴在小桌板上饮泣,好不容易在出租车上被风吹干了眼泪,听到沈望青问,再度想起伤心事,哭得抽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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