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鸢时是被煎蛋的声音吵醒的。
生鸡蛋在热油里滋啦乱叫着,大概是被程霜序用锅铲压下去了,啸叫声听起来不太服气。
香味从门缝里钻进来,程鸢时深吸一口气才敢出房间。
从很小的时候她的早餐就是哥哥亲手做的,有时候是白粥配水煮蛋,有时候是葱油拌面,偶尔也会有三明治配热牛奶的西式早点。
当然,吐司是买的,但里面夹着的鸡蛋是程霜序煎的。
程霜序正好摘了围裙,将盛着煎蛋的小碟子放在餐桌上,看见已经穿好校服的程鸢时。
“快去刷牙洗脸,出来粥正好放凉。”
程鸢时若无其事点点头,钻进浴室。
虽说她觉得哥哥不敢面对生理反应是个胆小鬼,但显然她的胆子也没有多大。一想到昨晚程霜序隔着门板在向她道歉,而她却在想着程霜序自慰,实在有些心虚。
总不能直接问“哥哥你昨晚听到什幺了吗”吧,如果程霜序没听见或是没看见,她这幺问上一句,那就是欲盖弥彰,说不定引来哥哥的追问。可万一程霜序真的听出来她在做那种事,又或是看见了她的睡裙丢在外面,那问了只会更加尴尬。
程鸢时叼着牙刷,偷偷摸摸扒着浴室门,窥探着程霜序的背影,试图从中看出点什幺来。
程霜序没有动碗筷,只是坐在餐桌前等着她,为了做早餐而挽起的衬衫袖子没有放下来,却好像是背后长眼睛一般,突然出声。
“干嘛呢。”
“唔?”程鸢时险些被吓得把泡沫咽下去,闪身钻回去迅速洗漱完,还扎了个漂亮利落的高马尾。
“快吃吧,再晚煎蛋就冷了。”程霜序将小碟子又往程鸢时面前推了推,言下之意是煎蛋冷了吃起来太油太腻了。
程鸢时本就垂着头,随着她点了点的动作垂得更低了,“嗯。”
“……还在难过?”
“啊,没有。”
“那你头都快低到粥里去了。”
程鸢时闻言立马直起腰挺起背,只是依然心虚不敢看程霜序。
随后,她听见程霜序轻轻叹了口气。
“一一,对不起。”
“哥哥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不该对你发脾气的。”
“没……”程鸢时话还未说完,就被程霜序打断了。
“昨晚跟你道歉的时候,听见你在哭……其实你已经很久没哭过了,上次哭还是因为高一住校想家。”
哥哥听见了,但是……以为我在哭吗?
“是哥哥不对,等下给你买小蛋糕赔罪,不要难过了?”程霜序说着说着,语气越来越柔,转而变成了哄,“哥哥保证,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一一原谅哥哥好不好?”
程鸢时摸了摸鼻尖,点着头“嗯”了一声。
其实没有很难过,也从来不会生哥哥的气。
礼服是程霜序在周五送到学校传达室的。
程鸢时趁着晚饭的时间,托同桌姜含替她带个食堂窗口的面包,就兴冲冲跑到传达室去领自己的包裹,寄存在传达室的包裹上都钉着纸条,写着学生的班级姓名。
程霜序的字很好认,大概和他的人一样,劲瘦但挺拔,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风骨”吧。
在门卫那签了领取回执,一把将包裹抱起来的程鸢时才发现似乎有些太沉了。
好不容易将抱着挡视线、提着没法拿的包裹带回寝室,程鸢时发现自己竟然出了薄薄一层汗。
拆开包裹,拿出最上层颇有重量的礼服,底下还有一个纸盒,难怪抱着的时候感觉有什幺硌着。看着那个大小与形状都极其好猜的盒子,比起礼服,程鸢时倒是更加好奇她哥会给她买什幺鞋。
一双高跟鞋。
跟不算太高,细跟下面还有个稍大的部分,大概是怕她没穿过细高跟,走路不稳。白色细闪的鞋面,脚踝一圈小珍珠作绑带,后跟处坠着同样闪亮欧根纱蝴蝶结。
只要有光,就会像夏夜繁星一样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