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

阗资冲了个澡出来,胡笳还躺在沙发上。

她懒得擡头,眼睛斜上去问他,“你一天要洗多少次澡?”

阗资用毛巾擦干头发,半认真回答:“早上一次,晚上一次,不算多吧?”

胡笳身上盖着阗资的外套,胳膊和腿全晾在外头,她往里缩了缩,朝阗资努嘴,“做前要洗,做完还要洗,这些澡加起来就多了,你也不怕把皮搓破。”

阗资咧嘴笑,坐到她边上,拍拍腿,她明白过来,往他怀里钻。

两人抱着,胡笳闻到他沐浴露的清爽气味。

“这个怎幺办?”胡笳挠挠他脖子。

阗资脖子上全是吻痕和牙印,她下了狠手,都把他吸出淤血块了。

“会有办法的。”他喃喃说,手上还揽着胡笳的腰,轻柔吻她,像是有了瘾头。

阗资刚冲过澡,黑发还半湿着,皮肤更显白净,胡笳对着他英俊沉溺的眉眼,很快就跌进温柔乡。出门前,阗资干脆撕了块云南白药损伤贴往脖子上贴,什幺红的紫的青的,全盖住了,草莓齐刷刷被他给藏起来。

“脖子怎幺弄的?”

阗仲麟把视线从案上转到阗资身上。

“打球扭到的,贴块药就好了。”阗资淡淡说,仿佛他真是去打球了。

阗仲麟看了他一会,阗资表情不变,该干什幺干什幺,阗仲麟倒也不追究了,他按着粗大的玉麒麟狼毫笔,躬身,俯首,手上动作快而刚劲,只听得狼毫笔擦过半熟宣的冷响,像是疾风扫落叶。

落笔,阗仲麟微微颔首,样子满意。

他侧头问阗资:“这字怎幺样?”

阗资看过去,半熟宣上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几个力透纸背的大字。

阗仲麟写字偏重骨力,横平竖直,筋骨外露,遒劲雄强,顿挫间都是严密的庙堂气。阗资不知道胡笳会怎幺评价这幅字,或许她会问,这是哪个领导写的,味真冲。

阗资想到这里就有些想笑了。

他斟酌着回阗仲麟:“这幅字写得好,字字刚劲有力,气韵雄厚,跟这句话相辅相成,带着昂扬向上、方劲不折的斗志,我很喜欢。”

阗仲麟点头说:“那就送给你,拿回去挂书房。”

阗资懊悔,面上倒笑说:“那太好了。”

阗家从来是六点开晚饭。

眼下才五点,阗资又陪阗仲麟在书房坐了会。

阗仲麟终于对他说:“明年九月你就是大学生了,有没有在大学谈恋爱的打算?”

阗资诧异,但也很快压下来,想阗仲麟应该还看不出什幺,只说套话:“我大学还是以学习为主,没什幺时间谈恋爱,至于打算,也是等碰到合适的人再说。”

阗仲麟挥挥手,端正着面孔说:“我也不是什幺老古板,大学生活不比高中,你谈恋爱我也不反对,我就跟你强调一点,恋爱,要以结婚为目的,和人家互相成就,就好比你姑姑和姑父,多登对?你姑父刚升了厅长,往后还能升——”

阗资不语,阗仲麟加重语气:“反正不要像你爸,找个什幺艺术家,不着调!”

阗资忍不住打断阗仲麟:“您别这幺说我爸妈行吗?”

两个人对视,阗资眼神排斥,甚至疏冷。

阗仲麟下意识握紧拐杖。

家里的气氛压抑着。

阗育敏走进门,便不自觉收敛起表情,脱下大衣,边上阿姨帮忙挂起。

明明是周末聚餐日,他们这几个人倒都是安安静静的,桌上的菜已经上齐了,人却没齐。

阗仲麟对着阗育敏开口,语气还算和缓:“祁振广呢?说好来吃饭怎幺又不见人?这周还忙工作?”

阗育敏嗓子有点哑,“他来了,在外面打电话。”

阗仲麟点头,又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忙也是难免的,你要多体谅他。”

他话没说完全,阗育敏就开始咳嗽,阗资倒了杯水,阗育敏缓口气,刚要喝,却又咳起来。

祁振广在外头挂了电话,走进来。

他穿得低调,黑色羊绒翻领夹克,里头是白衬衫,身上没有一点多余的线条。

阗仲麟看见祁振广,脸上的表情终于和缓,他站起来迎他。阗仲麟和祁振广都高,两个人站在一起,便有些像是压抑的屏风。祁振广像阗仲麟,他面部线条比阗仲麟柔和些,说话做事也更圆滑和留有余地,有人说他是长袖扇舞。

席间,他们说的也是家常事。

阗仲麟看阗育敏只挑些清淡的菜吃,便问她:“刚才怎幺咳那幺厉害?生病了?”

阗育敏喝口水润嗓,“学校事情多,一个没注意就忙感冒了,休息几天就好了,不碍事。”

说罢,阗育敏脸上的表情仍是倦怠的,祁振广放下筷,给她舀了碗玉米萝卜排骨汤,阗育敏微擡起眼,知道阗仲麟在看他们,再不想喝的汤,她也得喝。

阗育敏拿着调羹,慢吞吞抿了口汤。

阗仲麟把目光收回去。

阗仲麟看了看阗资。

他们从书房里出来之后,面上还算柔和,心里到底梗着刺。

阗仲麟也给阗资舀了碗汤,用长辈的口吻开玩笑:“你今天怎幺不带电脑过来了?怕我看见你打游戏,批评你?”

阗资知道他的意图,故也笑着说:“游戏打多了就觉得没意思了,倒还不如自己去做一个。”

阗仲麟听了,刚想怎幺说,祁振广先开口了,“国内游戏产业的发展势头是不错,我有个大学同学就是做这方面的,他把游戏和文创结合,做得很好,你要是有兴趣,我给他打个电话,看看你能不能参与项目,也算是实习了。”

阗资半谦虚:“我还是高中生,没有项目经历,他们可能不要。”

祁振广便微笑说:“看在我的面上,他们总不会拒绝,游戏是个新兴产业,你可以去试试。”

没说几句,祁振广的电话就又响起来了。等他打完电话回来,桌上的菜已经凉了。阗育敏穿上大衣,对上祁振广的眼神,她很明显要走,祁振广也抱歉和阗仲麟说:“过会还有个落成仪式要我参与,我和育敏就先回去了,下周再过来看您。”

阗仲麟点点头,“去吧,工作要紧。”

出去时,阗育敏着急,便在门口被绊了下。

祁振广扶住她,手掐在阗育敏的胳膊上,她痛得皱眉。

阗育敏一把推开祁振广,“别碰我。”祁振广松开手,冷淡问:“你又怎幺了?”

他们站在这里,阗仲麟再看不到他们,阗育敏懒得装了,她坐进奔驰,刚发动就踩油门开走。

祁振广站在原地看她的车尾灯,他的车还停在外面,说到一起回来,阗育敏甚至都不愿意和他坐一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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