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丞相已经从温程氏那儿得知了皇后要为温明月指婚的消息了。
他本不愿站队,也不想卷入夺嫡争位的风波中。
但天子皇家容不得他的诸多“不愿”,皇后和她背后的母家是铁了心的要将丞相府上下都和杨家绑在一起,生死相连,存亡与共。
温鹤一时有些气馁。
早知如此,当初便不会进京赶考,中了状元,虽风光门第寒门可望,但一家老小的性命也就跟皇城连在了一起。
皇帝生性多疑,此番不仅不能驳了皇后的“美意”,还要高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恭恭敬敬地磕响头,“感激”她赐予丞相府的这门“好亲事”。
否则,皇帝定然认为,他丞相府的姑娘不与皇家结亲,莫不是要自立门户倒戈他人?
温程氏看出了丈夫的为难,劝道:
“左右太子如今也是正得势之时,若不出大差错,也未必做不了皇帝。皇帝自然有皇帝的旨意,一切就按皇帝说的办,只是委屈了明月。”
温鹤连连叹息。
但又能怎幺样呢?
只得点头了。
江芫站起身,向温鹤与温程氏告退,一动,又觉得腰酸背痛,不禁对付凛更厌一分。
真是,贱骨头。
得不到的就永远都是最好的。轻易得来,反而弃之逐水飘零,随意践踏也不觉愧疚后悔。
她由青笕扶着,慢慢地踱回了自己的院子。
——
她走了不久,付凛就亲自上丞相府来拜访了。
他与丞相忘年之交,总有说不完的知心话。
丞相也对他颇为赞赏,少不了多加提点。
“如今边境告急,陛下一定会考虑到准噶尔部族的动向,到时候,引荐谁去做这门差事,都是你我要为皇上分忧的分内之事。”
“学生谨记老师教诲,”付凛顺着温鹤的话往下说,“边境告急,亦非一日两日,此前陛下已是派了数位大臣驻守,这次准噶尔部来势汹汹,若……”
没等他说完,一个面敷白粉、身量瘦弱的太监就领着一群婢子仆从进了院子,高呼“圣旨到”。
是皇帝身边的陆公公。
厅下的人都惶恐地跪倒一片,“恭迎圣旨!”
江芫不在,甚至就由其家眷代为接旨了。
陆公公清了清嗓子,打开明黄色的卷宗,尖声传召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今有温氏嫡女,性行淑均,德行兼修,婉顺谦慎,朕心甚慰,体恤其表其行,特赐鸳鸯红缘,着京兆尹嫡长子李谕不日与温氏完婚,成此佳话,以表朕心。钦此——”
大太监将圣旨卷了,交到温鹤手中。
“大人接旨吧。”
温鹤只得躬身接了这烫手的山芋,口念“谢主隆恩”。
大太监也惯会来事,恭贺道,“大人教女有方,皇后娘娘求到了陛下跟前儿才要了这道圣旨,陛下也是头一回下赐婚的圣旨,可见小姐聪慧机敏,将来也可光宗耀祖。”
温鹤口中道“是是是”,心中却有些愁容。
大太监最后告辞,“既然圣旨已经送到了,咱家也就告退了。辞温大人、付大人。”
送走了大太监,温鹤蹙着眉,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付凛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捏着茶杯的手指不断用力,竟是硬生生将这瓷杯捏成了碎片。
瓷片扎进手掌心,疼得几乎麻木了,鲜红的血就顺着掌心的纹路,一点一点地滴下来。
赐婚?
呵。
他冷笑一声。
——
江芫一直都对牡丹青睐有加,故而院中也种了许多的牡丹。
这个季节,牡丹开得正艳,青的红的粉的黄的紫的,将院子围绕簇拥。
院内也弥漫着牡丹的香气。
江芫叫青笕到小厨房去盯梢着,做点清淡分小菜和粥出来。
青笕知道小姐一直喜欢喝薏米小粥,必要熬制得浓稠甜香才好,自然是半点不敢怠慢了的,闻言就立刻唔去小厨房亲自督促着粗使丫鬟们做饭。
本就劳累不已,江芫自是想躺下来好好睡一觉。
也不愿意再去思考什幺婚约,和谁成亲也没有什幺不同。
她也算看开了。
就只要别又死的太早才好。
门一关上,她却被一股大力猛地向后拽去,趔趄着险些崴了脚。
不用思考都知道这是谁。
江芫闭了闭眼。
男人强硬地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擡起头来。
“你怎幺敢,怎幺敢应承皇后的话。”
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她的肉,狠饮她的血。
“他们知道你不是完璧之身吗?”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狠戾刺人的话语,“他们知道你是每天骑着男人浪叫的骚货吗?”
这些不堪入耳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生生带着点明晃晃的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