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灵墟针穴

叶轻舟把肖小姐送到安全的地方,不由分说折返,便看到沈月溪这幅垂危模样。

短短一炷香,她也能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失去妖力的支撑,覆盖洞壁的蛛网快速腐朽,洞穴开始一点点塌毁。

一块盆口大的石头垂直掉落,叶轻舟下意识抱紧怀里的沈月溪,护着她的头,布开一道结界抵挡。

四十九枚星针,脱离蛛丝的拘网,聚成镯环,骨碌骨碌,一直滚到沈月溪身边。

叶轻舟拾起星镯与旻昱,抱着沈月溪,磕磕绊绊、仓仓皇皇向外逃去。

方才跃出数丈深的洞窟,东南方的高阁整座塌入地下,传来惊天动地的声响。

在场之人莫不惊惶。

叶轻舟没有时间和众人惊讶,逮住身边最近的人,忙问:“有没有房间?”

大家这才发现叶轻舟怀中满身是血的女人,忙领着叶轻舟进客房,又帮忙备了干净的帕子与水。

叶轻舟合上门,小心翼翼解开沈月溪的外衫里衣,果然看到左胸膛的血脉如被污染的河川一样乌青,汇聚源头。

毒已侵入心肺。

普通的内力逼毒之法已经无济于事。

叶轻舟攒眉,取出银针,扎向沈月溪心口灵墟穴。

此穴位于第三肋骨间、左胸偏二寸处,邻近心脏。心藏神灵,居此墟址,故名灵墟。

叶轻舟双指并紧银针,注入一股赤色灵力,只见沈月溪原本平整的胸口,鼓起一个绿豆大的包,像虫子一样在肌肤下蠕动。

嘚一声,门外传来。

高度集中而紧张的叶轻舟惊觉有人在外偷窥,一掌带风,劈将出去,大斥:“谁!”

门扉大开,穿堂风过,吹起房中洁白的纱幕,如弥漫山间朦胧的晨雾。雾里,男子暗红的发带飞扬,上身几近赤裸的女子沉眠。

因为关心的肖锦呆呆站在门口,结结巴巴说:“大夫……到了……”

“出去。”叶轻舟冷声道。

***

半梦半醒间,沈月溪恍惚听到了鸟雀轻快而熟悉的呼啭。

每次听到这个声音,沈月溪都会想起林密谷深的浮玉山。

无论春夏秋冬,浮玉山总是鸟鸣喈喈,却看不到鸟的影子。

后来到历城,沈月溪一踏进后面居住的里巷小院,便听见一阵耳熟的鸟鸣。靠近院中央葱茏的大榆树一看,油绿的枝叶间隐着一只灰不溜秋的大鸟,叫得欢乐。

赁房牙子的夸夸其谈还没完,沈月溪也压根没听进去,朝天一指,笑说:“就这儿吧。我喜欢这棵树。”

没过多久,除妖营生一点起色也没有,沈月溪看着自己特意购置的扑满,原来设想每日存十文钱,还是空的连个响也没有,开始怀疑这里风水不好。

院中有木,合一个“困”字,难怪她这幺潦倒。

叶轻舟说她乱算命。照这一套,人住在屋里,岂不是一个“囚”字。

有一点叶轻舟说得不对,沈月溪不会算命卜卦。其余倒挺有道理,于是沈月溪也就释然了。

每日清晨,她坐在小轩窗、菱花镜前,一边梳头一边听鸟儿鸣唱,好不惬意。

不过它们拉屎在石桌石凳上时,沈月溪又会很想赶走它们。

原来无论浮玉山、历城,还是青州,都有这种叫声似泉的鸟儿。

沈月溪缓缓睁开了眼,寻着声音侧头。

视线角落,一个黄色身影坐在床尾,双手交叉,正靠着床柱打盹。

像只麻雀。

瞌睡的雀鸟头一点点偏移,猝然脱离支撑,惊醒过来。

入目第一眼,是醒转的沈月溪。叶轻舟顿时清醒,忙问:“你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沈月溪收回目光,侧头朝向里边,面无表情地说,“别在这里碍眼。”

闻言,叶轻舟心中那些惊喜之情,登时被浇得透冷。

垮什幺脸,像她欠他一样,沈月溪暗想。她都醒了,他还守着她干什幺,不如好好去睡一觉。

沈月溪不甚自在,只道:“我要睡了。”

说着,沈月溪朝里翻身,扯到手臂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啊呃——”

“……”叶轻舟没好气叮嘱,“你别乱动。伤还没好。”

刚醒又睡?撒谎也编点好的。

平躺着的沈月溪垂头看向自己缠满绷带的小臂,尝试握拳,基本使不上力气,连内力也凝滞了。

沈月溪蹙眉。

“伤及心脉。七天内,你都运不了功。”叶轻舟解释道。

沈月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当时的沈月溪着实是被那只蜘蛛精恶心坏了,有点火气上头,完全没有考虑后果。

竟落得这番境地,内外交伤。

思及此,沈月溪心中对蜘蛛精的恨意更深一重,但又想到他已经死了,恨也无用,也便懒得恨了。

毕竟心情不好,不利于养病。

***

知州大人确实是个好人,见沈月溪身受重伤,留他们养伤不说,还每日好吃好喝伺候着。

每日必不可少一道鱼,不同品种,不同做法。果然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海就吃海三鲜。

鲜嫩可口,就是有点咸了。

叶轻舟做菜是极清淡的,带着沈月溪的口味也变淡了。

最开始叶轻舟还会搁糖,甜丝丝的。

据叶轻舟说,他娘就是这幺做的。

沈月溪想,叶轻舟可能是更南方一点的人,不会做面,还爱放糖,不过他说话又带点北方口音。

是南是北都无所谓,但撒糖不撒很重要。沈月溪是真的吃不惯,于是道:“家贫,别放了。”

糖,还是只适合出现在点心里,沈月溪一边吃知州府婢女送来的蜜食一边想。

大快朵颐后,沈月溪出门散步消食,望见肖小姐一个人拎着食盒去了叶轻舟住处。

房内,叶轻舟正在束发,听见有人敲门,捡起发带,咬住一端,掐住合适的位置,三下两下绑好,起身去开门。

门外肖锦长身玉立,笑容微微,“我做了一些小点心,送给公子尝尝。”

叶轻舟看都没看,便道:“不用了。”

“青州的蜜三刀,别的地方吃不到的。公子尝尝吧。”

“真的不用了,”叶轻舟仍然不为所动,“我不吃甜。”

肖锦明显愣了一下,试探问:“叶公子,是哪里人?”

“历城。”

“听公子口音,却不像南方人。”

叶轻舟默了默,眼睑微不可察收紧,颇有点不耐烦,“你想说什幺?”

“我们……”肖锦不禁颦眉,目光落在叶轻舟眉宇间,“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总觉得公子眼熟……”

“我却觉得你眼生。”叶轻舟毫不留情打断。

瞬间,肖锦双颊飞红,更有一股燥热从脖子蔓延至耳后根。

肖锦干笑告退,慌乱而去。匆忙之间,差点撞上还在院子里溜圈的沈月溪。

沈月溪正要打招呼,小姑娘脸红似蜜桃,朝她欠了欠身便急匆匆地走了。

“嗯?”沈月溪望着少女远去的娉婷背影,又乜了一眼叶轻舟房间方向。

他们两个……

哦!

想到办法了。

沈月溪响指一打,茅塞顿开。

***

【作话】

肖锦:为什幺不喜欢吃糖?

叶轻舟:家贫。

沈月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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