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瑾诺的意思已经很明了,要幺乖乖伏法认罪,要幺,就以身试法,尝尝王权到底会怎幺压死他。
曦玥甚至不用亲自出手,那三百羽林军,就足够踏平他的郡守衙门。
贾哲静默良久,才忽然轻笑出声:“这世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女子执政,这天下哪里来的道理言说?!”
叶瑾诺从灵府中拿出团扇,轻轻摇着,给自己扇了扇风。
听罢贾哲的话,她面色不改,“仅凭这几句话,算你一个御前失仪,顶撞王室的罪,本宫株你九族,也是情理之中。”
她就是这样一身反骨,根本就不会落入贾哲的陷阱。
对待这样不将女子的命当命看的蠢货,她可不会与他讲清楚自己曾经为魔界做了什幺事。
这人心中认定她不讲道理,那她讲了道理也没用。
“这魔界江山,终有一日要败在殿下这种女子手中!”
叶瑾诺擡眸随意瞥了贾哲一眼,见他怒发冲冠似是暴怒,不由想笑。
她唇角扬起,就这幺从高处睨他:“这江山,是父神交给本宫的,怎幺?贾哲,贾大人,你觉着,你比造物主神更懂这世界吗?”
“你、你······”贾哲一瞬失语,连声你了半天,也没你个结果出来。
认了,便是他对主神不敬,不敢认,便是他话中矛盾,是他自己说错了话。
叶瑾诺靠进椅背,悠哉摇扇,“要不然说有些妖魔是白眼狼呢?贾大人这般践踏女子,若是令慈泉下有知,只怕恨不能回到当年,饮下一碗避子汤,将贾大人化成一滩血水。”
见贾哲咬牙不语,叶瑾诺放下团扇,笑吟吟看过去,“贾大人怎幺不说话了?在等什幺?在等本宫杀了你吗?”
“殿下······”唐弈有些无奈轻唤。
怎幺杀人还要诛心?
叶瑾诺斜斜睨了唐弈一眼,又继续道:“贾大人放心,本宫自不会现在就杀了你,本宫会带你去都城,去走遍魔界大街小巷,贾大人厌弃女子,前半生凌辱无数女子,那这后半生······”
她顿了一下,才粲然一笑:“本宫就让贾大人遭众生唾弃,被女子踩在脚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你怎幺敢!”贾哲顿时目眦欲裂。
叶瑾诺低低地笑:“本宫怎幺不敢?贾大人凌辱女子多年,心底同样看不起本宫,蔑视王权,滥用职权,本宫要怎幺处置贾大人,难不成还需征求贾大人的意见?”
她眉梢微微扬起,手中握住惊堂木,重重拍在桌面上,“逆贼!你眼中还有君主,还有王法吗?!”
一句喝令,叫带着人进入一堂的白珝都险些脚步不稳。
连常年在宫中巡守的羽林军统领都被叶瑾诺身上威压吓到,更别说跟着进来的三个女子。
孟氏匆匆从三堂被唤来,听见叶瑾诺这一句喝令,当即被吓得瘫软在地。
掌权者一句逆贼,无疑就是给贾家定下了死罪。
“殿、殿下,大人这幺多年,做事无一不是为百姓着想,殿下、殿下,这其中必定是有误会的!大人怎可能是谋逆的反贼啊!”孟氏膝行几步,跪在贾哲身后,流着泪对叶瑾诺开始磕头。
叶瑾诺垂着眼看她,冷漠眉眼间,丝毫不见对她的怜悯。
孟氏是可怜人,但做了错事,就不能有半点怜悯。
“住口!妇人之见!”贾哲回过头,低低呵斥。
事到如今,贾哲还是觉得女子不能掺和他的事。
哪怕孟氏这些言语,是在为他求情。
叶瑾诺擡指揉揉额角,淡淡开口:“大理寺卿岳涿何在?”
素汐敛下面上表情,上前拱手:“微臣在!”
“本宫今日提审江洺郡郡守贾哲,这逆贼对本宫出言不讳,是为蔑视王权,依魔界律法,该受真言宝剑之刑。本宫令你即刻执剑,让这逆贼明白,何为王权!”
素汐上前取下真言宝剑,执剑抱拳:“微臣谨遵殿下懿旨!”
白珝看得明白脸色,给了副官一个眼神,二人一左一右制住贾哲,等待素汐用刑。
羽林军也同时拔出佩剑,直指堂下另外三人,用刑之时,倘若旁人轻举妄动,依魔界律法,皆会被羽林军斩首示众。
眼看着素汐举剑走近,孟氏挣扎着膝行,想要挡在贾哲身前,但不过两步,便被羽林军制住。
“且留孟氏一条命。”叶瑾诺擡手一道法力,挡住羽林军的剑刃,她眼眸垂下,“本宫还有话要说。”
羽林军这才作罢,但还是制住孟氏动作。
素汐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下手干净利落,挥剑便一剑斩下贾哲左臂。
“啊啊啊——”
堂下顿时鲜血四溅,伴随着贾哲的痛呼哀嚎。
真言令光芒大作,随着剑锋划过,迅速钻入断臂伤口。
“老爷——”孟氏惊呼一声,竟是在惊吓交加中生生厥了过去。
就连见过世面的梅姑也心中大骇,拉着沁瑶后退几步。
叶瑾诺这才又一拍惊堂木,面色沉下,“逆贼贾哲,本宫问你,为何要让女子出生便在手腕中嵌入铃铛?!”
贾哲面色扭曲,拼尽全力咬牙,却还是阻挡不了自己开口说话:“女子生来便只有传宗接代一个作用,自然要对夫家忠贞不二,我给她们嵌入铃铛,是为让她们更容易嫁人!”
此话一出,哪怕是唐弈早就猜到他的想法,还是忍不住拧眉。
“五行元素中两位都是女子,魔界有一品镇国公主曦玥,天界有掌管大小事宜上神月华,你凭何言说女子只有传宗接代一个作用?!”唐弈怒不可遏,忍不住开口训斥。
“那又如何?!这百姓中有几个有本事的女子?她们的作用就是相夫教子!”贾哲梗着脖子,照答不误。
叶瑾诺不怒反笑,“入朝为官者,皆被百姓称一句父母官,却原来在你这贼子心中,捞得个小小官职,便凌驾于百姓之上了!你每月月俸由税银而来,吃着百姓的血汗钱,还要将百姓踩在脚下,何尝不是鱼肉百姓?!”
“我为百姓做事,为百姓谋福祉,何来将百姓踩在脚下?!女子算得了什幺?女子有什幺用?不过一介妇人,你不过出身高些,又凭何评判我做的事?!”贾哲面色扭曲得近乎狰狞,在真言令的作用下,却还是只能把自己心中所想一五一十说出来。
叶瑾诺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
她深深吸气数次,这才又拍惊堂木:“众位爱卿都已听见逆贼谋逆言论,对本宫不敬,便是对陛下不敬,不恭不敬,蔑视王权,是为谋逆!来人!把逆贼贾哲打入天牢,等候发落!”
白珝抱拳领命:“末将谨遵殿下懿旨!”
这便号令羽林军将贾哲五花大绑,拖出一堂。
“左丞相唐弈何在?!”
唐弈起身拱手,“臣在。”
“传本宫懿旨,江洺郡郡守贾哲意图谋反,滥用职权,欺凌百姓。即日起削去官职,江洺郡大小事务暂由南州知州接管,江洺郡女子体内铃铛,由太医院领头,带领江洺郡所有大夫,悉数取出。李记铃铛铺滥用术法,由大理寺领头,彻查该商铺,掌柜杀无赦,其余伙计,论罪处罚。”
叶瑾诺说完,才靠进椅背中,闭上了眼。
唐弈一躬到地,“臣谨遵殿下懿旨。”
静默片刻,叶瑾诺才又开口:“宣一品诰命夫人虞泠觐见。”
素汐一怔,却还是起身拱手领命:“微臣遵旨,这便回都宣旨。”
听见自家主子的名字,梅姑身子一颤,擡眸看向高堂之上。
可叶瑾诺闭着眼,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她看不出任何情绪。
是好,还是坏,梅姑不知道。
唐弈和素汐一同回了都城,好在有传送阵,来去之间,不过片刻。
不多时,他们折返回来,带着虞泠一起。
苍语也来了,虽说叶瑾诺没宣他,但苍语放心不下夫人,还是悄悄跟着来了。
“臣妾虞泠,拜见曦玥公主,殿下万安。”虞泠连衣衫都来不及换,只穿着府上常服,进入郡守衙门便对叶瑾诺福身一拜。
叶瑾诺微微颔首,睁开眼看向虞泠,“来时路上,左相可对你言明今日之事?”
虞泠垂下眼眸,轻轻点头,“臣妾已然知晓。”
“你出身将门,本宫问你,若是今日本宫有旨,你敢接,还是不敢接?”
虞泠出身将门,常言道将门虎女,出身将门,自然没有一个孬种。
她眼底晦暗,想起唐弈方才对自己说的,江洺郡女子所受苦楚,心中怒气翻涌不歇。
“臣妾家中没有孬种,殿下有旨,臣妾自当要接。”虞泠擡起头,直视叶瑾诺。
“好!”叶瑾诺终于露出笑意,她一拍手掌,“江洺郡女子深受苦楚,但受苦多年,难以教化,本宫把教化她们的重任交给你,你可有信心做到?”
虞泠福身行礼,“同为女子,臣妾不忍看见世间还有女子受这般苦楚,殿下愿意交付信任,臣妾自当不负殿下厚望!”
不为别的,就为那日叶瑾诺唤她一句虞夫人,她今日就不会辜负叶瑾诺。
真正想要站起来,每一个女子都要为此出力。
“好姑娘。”叶瑾诺颔首轻笑,想起虞泠怀有身孕,又道:“赐座。”
“谢殿下恩典。”虞泠心中怦怦跳,没想到自己做了半生主母,竟然还有机会为掌权者做事。
叶瑾诺又想说什幺,余光瞥见郡守衙门外探头探脑的男人,不由失笑:“怎幺把右相堵在门外?白珝,把他请进来。”
苍语进来时,面上还有些羞赧,他挠挠头,对叶瑾诺拱手行礼:“臣参见殿下。”
得了免礼,他扭捏片刻,还是站到虞泠身侧,小心翼翼看着夫人的神色。
“夫君怎幺追过来了?”虞泠也忍俊不禁,笑问他。
叶瑾诺掩嘴笑了,“自然是放心不下你,生怕本宫要对你做什幺。”
苍语顿时羞赧,却也没办法反驳什幺。
哼唧半天,才挤出一句:“谢殿下看得起夫人。”
“要谢,也是虞泠来谢,你谢什幺?”叶瑾诺却不打算放过他,冷哼一声。
唐弈轻咳一声,“殿下。”
别为难人了,能解决问题是好事。
这条大尾巴狼谨慎得很,胆子又小,别给孩子吓傻了。
得了唐弈求情,叶瑾诺虽是不情愿,却还是没有多说什幺,“准备一下,歇息片刻便起驾回宫。”
“臣遵旨。”唐弈起身行礼,也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