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归省

“是吗,找到鹤君了啊。”

室内点着香炉,把初冬的凉意全挡在障子门外。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躺在榻上。她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戴着兜帽的付丧神站在她身后,几乎隐藏了自己所有的存在感。

“可是祖父大人,我还有点细节不太明白。我们最后破坏了母亲的遗骨才从靫笼里出来的,难道是因为她才是‘根基’吗?”

一时间静默里很久,老人沧桑的声音才幽幽响起。

“可能不仅仅是单纯的术法,是妖吧。”

“果然是?”

“你刚才说,你们出来之后,发现那个谷地里不光有你们,还有别的受困者,是吧?”

她点点头。崩塌的神社废墟里,不仅仅有向她求助的审神者、再之前失踪的两位,甚至还有几具枯骨。时政的调查组后来证实是前几年失踪的一些审神者。

“妖先消化了鹤君获得实体,那之后也需要不停地进食,依靠最初给它设定好的条件获取猎物。”

所以即便时溯军的施术者死了,靫笼陷阱还是存在了十几年。

“可惜我没能把母亲大人带回来。”

“这样至少算是安息了吧。孩子,你也不要太自责……”

老人叹了口气。

“鹤君这孩子一生坎坷……虽然不是我和阿菊亲生,也是看着长大的。最后能找到归处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看着香炉的烟出神。白烟从炉顶飘出,蜿蜒向上,最后溶解在令人昏昏欲睡的空气里。

“这就可以了吗?”

走在回去的路上,他这幺问道。

“嗯。今天来一趟,正月就不来了。”她踢着路边的石子,“本家除了祖父大人又不欢迎我,何必自讨没趣。”

天并不好,兀自阴着。和那天一样。她仰望着太阳的方向,突然回过头来。

“抱歉啊,那个时候弄坏你一件披风。”

本歌不似国广,仿品君根据季节场合都有不同的布。他最近只能把监查官时期的简单兜帽款拿出来用了,少了流苏总觉得气度大打折扣。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定做的应该快到了吧。”

“希望是吧。”

她把石子踢到了长义那边,本以为他会无视就这幺走过,然而他也擡起脚,把石子踢回她的那边。

那天在陷阱里,因为低血糖和灵力流失昏倒,她整整睡了三天才醒过来。那之后又是向时政总部汇报情况又是写检讨书,还托了关系给母亲找了个墓地,等到尘埃落定终于可以回本家报告时已经快要新年了。

事件调查科与她探讨了整个丁巳事件,也认同她和长义的推测,但因为当时负责调查的官员早已退休或者升职调任,出于各种各样的考虑还是决定不对外公布真相,仅在审神者日报的角落草草提了几句“审神者误入时空缝隙,所幸得到同事相救”。高层出面给了她和另外几个还活着的被困者高额的抚恤金(封口费),这个事情算是压了下去。

“不过至少,我把母亲断了的那振鹤丸埋在审神者公墓里了。就当是衣冠冢,还可以看作是夫妻合葬。”

十几年前赫赫有名的“鬼姫”鹤见,时政内部也存着她不少资料,战绩和问题性格都是如雷贯耳的大人物,甚至最后的殒落都如此戏剧性。然而故人终究已经成为了故人,纵有千般情绪,也无法对其有丝毫影响了。

“令堂与刚才那位老人没有血缘关系吗?但关系好像还挺亲近?”

“那位老人是我母亲的姨母‘阿菊’的丈夫。我外婆很久以前就去世了,母亲就由那两位大人带大。两位老人当年应该很疼爱我母亲,祖母大人过世前还牵挂着她。所以我想哪天我找到她了,至少得向两位报告一下。”

她脚下一使力,石子被踢得老远。

“说实在,虽然最后我都看不到了,但借你的手跟母亲对决,我心里还是变痛快了一些。……你说我不可理喻也行。”

自那以后她就没再梦到过那火烧的回忆。长义看着她,静静地等待她说下去。

“我一直想证明她是错的,当了审神者后也一直贯彻着自己的信念,我不想成为一个为爱生为爱死、甚至还要搭一群人命的人。但我其实一直逃避的是爱本身。”

她停下脚步。他也跟着停下来。

“可是那个时候——尽管其实已经不是母亲只是一个污秽的妖物罢了——因为强光我那时不清楚你是什幺情况,但灵力流动还正常。我希望你是没事的,我还想和你并肩作战。”

她看着他晶莹剔透的眼睛里映出自己的影子。

“在里面我也说过的,我想和你一起活下去。”

“是。”

他只是一句简短的应答。但这回她终于能看到他眼中的笑意。晶石浸染了人类的温度。

她伸手抚摸上他的脸。

“万一真的遇到了当年鹤丸和母亲那样的情况,我也不会殉情。”

“嗯。这就可以了。”

他垂下眼睑,嘴角荡开了笑意。

“只要陪在你身边,我就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Fin-

写完惹。19年6月15日开坑,大半年,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在写什幺东西了。

总之就是一直逃避职场恋爱但最后还是委身于下属的一个女上司的故事x

另外婶婶用来护身的短刀原是她母亲的太鼓钟贞宗,烧刃后再锻造。

2020.3.22   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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