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呕吐与医嘱

由于长时间未进食,加上情绪一直处于焦虑,紧张和害怕的状态下,元满的应激反应很严重。

封疆刚喂进去一点燕窝,她就哽咽两下,又有呕吐的征兆。他只能停下动作,端着碗等待她呕吐的感觉过去。

看她表情渐渐缓和,捂着胸口的手也放了下来,封疆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燕窝:“来,再吃一点。”

他话刚说完,元满就“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呕吐的动作直接碰翻了封疆手里的碗,封疆下意识就往自己这边倾斜,还有些余热的燕窝洒了他一身,元满捂着嘴,怯怯地看着封疆。

封疆接过身边人递来的湿毛巾,细细地给元满擦脸,他放低声音哄她:“没事,歇一会再吃,有没有想吃的东西?让人给你做。”

元满的恶心感显然没有完全过去,封疆给她擦脸时她好几次都干呕出声,可是胃里实在没有什幺东西再给她吐的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封疆换好衣服刚想找医生谈谈,医生就主动找过来了。

“已经在吃东西了,没吐了。”

是个好消息,封疆终于松了口气,转身就想去卧室看元满,却被还剩了话没说完的医生拦住。

“胃是情绪器官,人长期处于紧张,焦虑的状态下就容易食欲不振,过激则容易呕吐。所以,您就先不要进去了吧。”

医生的话很委婉,封疆听出了其中的含义,因为他是让元满焦虑,紧张的源头,所以元满喂不进东西是因为他在场。

言简意赅就是:看见他就想吐。

“那就等她吃完,我再进去。”封疆的手臂颓然地垂着,强忍着难受开口。

医生直言打破了他的幻想:“吃完也需要消化吸收呢,否则就是吃下去也没什幺意义,而且要是再吐了那真的很麻烦。所以,为了元小姐身体健康着想,您这段时间还是尽量减少见面次数吧。”

医嘱:最好不见。

走廊里,昏暗的灯光下,封疆看着卧室紧闭的房门,他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手脚冰凉,向来运筹帷幄,处于高位的他,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无力的委屈感。

元满不是客户,他不能用诱人丰厚的条件来换取她的心意,他们两个人之间不是一纸合同签字画押就可以皆大欢喜的关系。

那天在车上,她说讨厌他,封疆不相信。她是可以喜欢他的,只是萧咲出现得太早罢了,只是她没有想清楚,脑子没转过弯来。

他那幺喜欢她,事事都为她安排妥帖,金钱物质陪伴和感情他都给了她,封疆自以为他做得够多了,元满没理由不喜欢他。

他不在乎元满和萧咲之前怎幺样,只要今后她可以乖乖留在他身边就好,可她不愿意。

不愿意到看见他甚至连饭都吃不下去。

“怎幺瘦了那幺多……”封疆低着头,无助地喃喃自语。“怎幺会这样呢?”

自负的他曾说过从不会为自己的决定后悔,他从不回头看。可是今天,在空荡的走廊里,封疆低着头与元满一门之隔,他开始反思,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他到底是哪一步做得不够,才会让彼此变成如今的境地呢?

他可以打开卧室的这扇门,那元满心里那扇呢?

他要怎幺做,才可以让两颗心的距离变得更近一些呢?

晚上,照顾元满的陪护来回话。

“晚上主食吃得不多,不过您让做的金汤薏米海参元小姐全吃完了。虾和蔬菜吃得比较多,口味偏清淡,喜欢甜食。就是桌上的芦笋没有动过筷子,看样子不是很喜欢。临睡前又吃了一盅莲子百合,看了会书,龚医生开的药也吃了,睡得很安稳。”

封疆坐在书桌前,听完汇报后他沉默了很久,手中的钢笔将纸张印透他才回过神。

“知道了。”他盖上钢笔,朝汇报的人挥挥手。

陪护点点头就要退出去,却又被封疆喊住。

“以后,让厨房不要再做芦笋了。”

“好的。”

夜色岑寂,封疆躺在床上怎幺都睡不着,他坐起身走到露台抽烟。

今夜无月,庭院里昏黄的石灯点缀着小路。封疆单手撑着栏杆,尼古丁的苦涩让他的大脑变得清醒起来,事已至此,无论如何回望都难以修补,两个人的关系不能像泥塑一样,发现错误就推倒重塑。落子无悔,抉择的本身是前进,时针不会逆行,他只能继续向前,眼下他只要元满健康的活着。

只要元满留在他身边,那未来他们就会有很多时间来磨合,来习惯。

想明白的封疆按灭了手中的烟头,在夜风中散了散烟味后走出房间,往主卧的方向走去。

轻轻推开主卧的门,墙角的小夜灯亮着,封疆看见了床上那团鼓起的被子。

他擡手对着监控挥了挥,不一会原本亮着红灯的监控头就全部熄灭了。

封疆走到床边,看着元满弓着身子缩成一团睡在床角,只露出一个脑袋。这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睡姿,她的自我保护意识很强。

因为吃了药,元满睡得很熟,封疆摸了摸她的脸颊,她毫无察觉,呼吸依旧平稳。

“今晚有乖乖吃饭,很乖。”封疆摸着她的脸颊夸到,虽然睡着的人根本听不见,可是他还是很真心地夸奖了她。

亲吻落在了额头上,封疆有意停留了一会,元满身上的气味让他的心变得柔软,他擡起头深深地看着熟睡中的人。

“慢慢来吧。”

第二天。

吃的不多,但是没有再吐了。龚医生说不用再喝粥,可以吃正常的饭菜。睡前会坐在软榻上看一会书,十点半之前就自己乖乖上床睡觉了。晚上睡得很沉,呕吐让她的嗓子受伤了,能听见她喉咙里不舒服的嘤咛。

第三天。

小半碗米饭吃得很艰难,不过很乖,虽然动作慢,但是都吃光了,还多吃了小半条多宝鱼。她不喜欢喝奶粉,更喜欢喝鲜牛奶。喜欢抱着枕头睡觉,弓着身子把自己团成球,这样对颈椎不好。

第四天

晚餐吃完了一整只炖鹌鹑,乖乖地把汤也喝掉了。睡前两个小时吃了半颗甜瓜,还有一些葡萄,照例看了会书,是《小王子》。枕头下面偷偷藏了一个果冻,应该是照顾她的陪护给她的,荔枝味。

第五天。

午睡醒来后主动要了一份点心,她想吃流心盘挞,点心师傅不会,她很乖巧贴心地选了师傅会的点心。立马加急让人去再请一个手艺好,花样多的师傅。睡觉有些打鼾,问了龚医生说是安眠药物的副作用,没有什幺大碍。

第六天。

晚餐她自己点的话梅猪蹄和鸡茸扇贝,吃了很多,猪蹄的酱汁弄得满嘴都是,像只花猫。吃完坐在桌子边上舔手指的样子好可爱,九点多又吃了一碗杨枝甘露。这个粤式糖水师傅请得很好,手艺很棒,元满很喜欢,给他涨工资。临睡前坐在地毯上拼拼图,梵高的星空,看着都眼花,她很耐心,拼了半个小时,一直到特护喂她吃完睡前的药,她才乖乖爬上床睡觉。

今夜的月色很好,封疆洗完澡,穿着睡衣熟门熟路地朝主卧走去。推开房门,他熟练的对监控擡了擡手,不到三秒钟,所有的监控都熄了灯。

他走到床头柜边上,翻了一下元满今天看的书,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

“真爱从无坦途……”封疆对着灯光眯起眼睛低声念了一下被元满标注的译文。

她的字迹看着隽秀,实则笔锋张扬,像她的性格,平时装的乖巧,其实骨子里非常叛逆。

他放下书,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爬上床,从背后抱住睡着的元满。明明用的是同一种沐浴乳,但是在她身上就特别好闻,勾得人心软,封疆低下头刚想在她脸颊上亲几口,就感觉怀里的人突然怔了一下。

“做噩梦了?”封疆小声呢喃,按理吃了安眠的药不太会做梦。看着人并没有醒,他舒了口气,在她脸上亲了一会。手掌伸进她的睡衣里在她肚子上揉着,比之前好一点,长了一点肉。“今天好乖,宝贝儿,吃了好多。已经开始长肉了,真乖。晚上吃得满脸都是猪蹄的酱汁,还跟小猫一样舔手指,好可爱……”他小声的夸奖着她今天的乖巧,像之前的每个晚上一样。

因为龚医生说不要见面,所以每次下班回来他都只能在监控里看看她,一直等到她吃完药睡熟之后才能到卧室来抱着她说会话。因吃了安眠的药,她一整晚睡得都很沉,早上很晚才醒,可以抱着她睡到八点多。

封疆想到今晚从监控里看见她舔手指的模样,就浑身发热,控制不住地在她脸上多亲了几下,嘴唇贴在她腮边呢喃:“宝贝儿,真的好可爱,乖宝贝,好喜欢你……”

他甜蜜的表白还没说完,元满就猛地起身趴在床边开始吐。

封疆浑身一僵,错愕地看着元满,直到元满被呕吐物呛得咳嗽他才赶忙上前帮她拍背。

医生和陪护接到电话后连忙从楼下赶了过来。

封疆脸色不好,大约是想掩饰尴尬,他冲着医生拉高了声音:“不是都已经很好的吗?怎幺还会吐呢?!”

元满将晚上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一直到胃空得吐不出任何东西。封疆在一旁呵斥医生,元满不知道是被他吓的还是难受的,一边擦脸一边哭。

照顾她的陪护姐姐端了水给她漱口,看她哭得厉害,开口哄到:“没事,没事,不是怪你。”

封疆这才发现元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赶紧上前想要哄她:“怎幺了?不是凶你,宝贝儿……”

他的手刚挨上元满的肩膀,元满就又开始吐,这次她吐出来的是浑浊的黄色的液体。

龚医生脸色一变,顾不上其他扯着封疆的手臂开口:“先生您先出去吧,这都吐胆汁了。您再待在这,一会指不定吐什幺呢!”

胃里没有东西可以吐了,胃酸逆流涌上食道,剧烈的刺激引起胆汁反流,混合着胃酸一起被吐了出来。

元满的哭声掺杂在呕吐声里,她呜咽着扶着床,身子往陪护姐姐怀里躲。偌大的房间里,仿佛只有封疆是个多余的人,应该立马滚蛋。

封疆沉着脸,深吸了几口气才转身走出主卧。

一直折腾到两点多,封疆才等到医生来找他回话。

“这些天不是都很好了吗?吃东西也不吐了,怎幺睡着睡着……突然就吐了。”封疆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他有些心虚。

龚医生有些无奈:“这段时间确实都很好的,吃得多,睡得也安稳,安眠的药物毕竟不能长期吃,所以今天我就减了,估计是小杨没知会您。”

封疆脸色有些挂不住,简单地又了解了一下元满其他状况就打发走了医生。

他靠在沙发上,打开平板看主卧的监控,陪护在床边坐着,手在元满身上轻拍,声音很低,大约在说一些哄人睡觉的话。

元满很喜欢这个陪护姐姐,封疆看着监控画面酸酸地嘀咕:“这样哄人睡觉我也会……怎幺她哄就可以,我哄就不行……”

今晚,封疆吃醋了,吃一个陪护的醋,吃一个女人的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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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疆:怎幺又吐了?!

医生:我请问呢???赶紧走吧你,神经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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