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破局(微恐)

不,不能回头。

秦如玉头皮一麻,咽了口唾沫,死死捏紧自行车握把。

在她儿时,已故多年的爷爷曾说夜晚出行极易遇上脏东西,尤其那时正闹饥荒,横死、饿死的人比比皆是,所以有很多人都曾在夜间时分遇上那些‘东西’。

甚至爷爷他也曾险些被鬼害死,说是他挖完观音土准备返程的小路上,也是个雾气弥漫的深夜,本来好好的,直到他快到家,耳边忽然像是有谁在吐气,冰凉潮湿...

原本熟悉的小路也是走了许久不见尽头...

身后方雾气笼罩的小路里也传来陌生的老太太声音,一声一声地呼唤他的名字。

他本想回头看看,可即将转过头时,突然想起他爹曾说过的话。

‘人有三把火,额头、双肩,此三火乃阳气之源,如若夜间行走遇上陌生人在呼喊你的名字,切记莫要回头,因为...那是横死之人的亡魂在试图害你...’

‘另外,要是遇上无论如何都走不出的困境,就咬破舌尖,冲地上吐出口舌尖血,舌尖血至阳至纯,便可破局。’

于是,爷爷他狠狠咬破舌尖,往地上吐了口舌尖血,奇怪的是,四周雾气竟真的开始慢慢散去,耳畔湿冷的吐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来,他狼狈逃回家中,翌日得知村里的某个男人在昨晚离奇死亡,死相极为可怖,双目圆瞪,似乎是在死前看到了什幺极为可怕的画面。

自那以后,爷爷他便不再敢深夜归家。

思及此处,秦如玉用力咬破舌尖,死死闭紧眼睛冲着前方吐出一口血。

“如玉?如玉?”

杨景淮担忧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她缓慢睁开发颤的眼皮,方才惊觉四周雾气早已散去,车把上的手电筒将泥泞小路照得极亮。

“如玉,你怎幺了?刚才叫了你许久你都没什幺反应。”

杨景淮自不久前发现她倏地停下来,眼神发直地盯着前方某处,额头还渗出不少冷汗,无论他怎幺喊,她仍无半点反应。

“我...我没事。”

她脸色白得吓人,怎幺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我先载你回去?”

他问。

“没,真没事,走吧杨大哥。”

舌尖还在隐隐作痛,口腔里弥漫着的血腥味无不证明她的的确确经历了一次鬼打墙,她努力调整好凌乱的呼吸,猛踩自行车赶紧远离身后这条古怪阴森的小路。

艰难回到秦家,秦如玉赶紧让翠翠备了桶热水,把自己埋进水里逼出身体里的寒意。

好可怕,好可怕。

她抱紧双膝颤抖得厉害,耳边潮湿阴冷的吐息仿佛还在缠绕着自己,扰得她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啪—

夜风吹得窗棂重重砸在窗框,啪得一声,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好似要爆掉,脸上血色好不容易恢复些,猛地被这幺一吓,又霎时褪得干干净净。

“翠翠!翠翠!”

不行,今晚她得让翠翠陪自己睡。

秦如玉匆匆穿好睡衣,叫来一脸疑惑的翠翠,说道:“翠翠,今晚你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这...这不好吧大小姐,我只是个丫...”

她话还没说完,一具轻颤不止的身子贴上她的胳膊。

“没事,反正你我都是女孩子。”

秦如玉拉拽着翠翠坐在床沿,拍拍柔软的被褥,“你睡外头还是里头?”

翠翠也是个机灵的,敏锐地察觉到她状态不大对,小声问道:“大小姐,您从刚才回来后脸色就不大对,可是遇上了什幺事?”

她嘴唇嗫嚅,垂眸敛去眼里恐惧,勉强扯出个笑来,“我只是这两日没怎幺睡好,不说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就快些与我一起睡觉吧。”

“可是...”

不等翠翠开口,秦如玉已不管不顾地拽着她倒进床里。

熄了蜡烛,屋里头暗得辩不清五指,她抱紧翠翠胳膊不愿撒手,将才经历的事着实给她吓得不轻,现下后背仍旧发冷。

算了,睡吧,睡着了就不怕了。

她强逼自己入睡,紧紧贴着翠翠才敢闭上眼。

翠翠睡得早,自然没发现自家大小姐睡觉前的异样。

翌日—

“大小姐,您身体抱恙,今儿就在家歇着吧,逢春堂那儿我已经向杨先生说过了。”

翠翠给她掖了掖被角,道。

“咳咳...代我向杨...杨大哥道声抱歉...”

秦如玉面色潮红,半张脸陷进枕头里,额前掉下来的碎发都被汗水浸透,湿哒哒地贴着脸颊。

好难受...为什幺会这幺难受...浑身像是一会儿泡在冰水里,一会儿泡在热水里,四肢、脑袋重得跟栓有重物似的擡不起来丁点儿,后背更是一阵阵发冷。

“我知道了,大小姐您好生歇着。”

翠翠本要解下帷幔,秦如玉轻声制止,“咳...别,别把帷幔放下来,就这样吧。”

西厢房不朝阳,屋子背光,若是再把帷幔放下来窥不到半点光的话,她会吓坏的。

“啊?好的。”

翠翠一愣,转头去弄了个汤婆子来,塞到她脚底下,“大小姐,如若有事您就叫我。”

“嗯...”

她把小脸往被子里埋了埋,有了汤婆子,她的脚总算逐渐暖起来。

院儿里还在下雨,时不时刮起的风吹得院子角落那几棵发了黄的竹子簌簌作响,风声瑟瑟,床榻里的人儿睡得极沉,就是表情瞧起来不大好,细眉微蹙,冷汗不止。

...

...

秦如玉这一病就病了三日,她醒来倚着床,微微闭着眼,面色憔悴苍白,及腰青丝披在肩头,衬得一张巴掌大的脸蛋更小上两圈,一副病美人的羸弱姿态,十足惹人怜惜。

“昭霂,感觉可好些了?”

冯月莲推门进来,上前握住她凉嗖嗖的手,眼眶一红。

“娘,我没事了。”

她摇摇头,说话声轻得像云。

“唉,娘亲记得你小时候也这般,一病就要病个好几日。”

冯月莲拢紧她的衣领,陷入回忆。

“我儿时常常生病?”

她虽能隐约记得儿时发生过的事,但大都很零散模糊。

“对,我记得有一次最严重的是在七月半那日,你当晚高热不退,生生病了将近六七日,当时我和你爹都要被吓死了。”

冯月莲握紧她的手,似是想起那些日的殚精竭虑,如今过去多年,仍会隐隐后怕。

“那我后来是如何...”

她的好奇心被勾起,问道。

“...后来大夫也没办法给你治好,我跟你爹没办法,只好去找了神婆,她一瞧,说是你被脏东西冲撞到了,那女人倒也神,给你做了场法事后就没事了。”

冯月莲对那神婆印象深刻极了,走前还说她女儿体质特殊,生她时又整好是阴年阴月阴时,故而八字极轻,阳火虚,所以才极易被脏东西盯上、冲撞。

“法事...”

联系前几日那晚雾中听见的声音,她浑身一僵,不自觉捏紧衣袖。

“乖女儿,那神婆说你八字轻,阳火虚,日后别太晚归家,不然我怕你又被那些脏东西冲撞到。”

冯月莲摸摸她的额头,眼眶湿润。

“...嗯...”

秦如玉虚弱地闭上眼。

八字轻,阳火虚...难怪那晚杨大哥没事,她自己倒是中了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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