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来,不是清风徐来,而是招娣、迎他、盼儿的伙伴。
她们生下来就是巫师,用名字做幡,来招魂。
手机屏幕还亮着,陌生的号码,熟悉的归属地,自动挂断后又卷土重来。
谢寻乐木然地关了手机。
和谢寻乐相处了一个暑假,程晏已经摸清她的脾性,虽然她日常情绪都淡,但是也很容易分得清喜怒。
谢寻乐一直从容、沉稳、游刃有余,他从没从她脸上看到像此刻这样不加掩饰的恨意。
程晏心一紧,“出什幺事了?”
“没事,”谢寻乐又变回了那个刀枪不入的样子,她起身拿过遮阳伞,“我先走了。”
“等我一下,”程晏忙不迭跟着她下楼,“到底怎幺了?”
谢寻乐手腕被牵住,她转过头,“说了没事,你回去吧。”
“别这样,”程晏轻叹,“我会很担心。”
谢寻乐强硬地抽出手腕,冷冷地瞥他一眼,“别管太多。”
每次分开她头也不回,程晏无力地看她越走越远,烈日在眼前投下炫目的光圈,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站在原地发出一条消息:【李秘书,帮我查个人】。
——
【未成年人保护法第十七条,遗弃未成年子女情节恶劣或犯罪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
谢寻乐发完这条消息后那边果然消停了,她跟那家人唯一的关系就是偶尔想起的时候,她会求菩萨保佑,都快快死。
可是处理完了她心情也没有好起来,这种感觉就像癞蛤蟆趴脚背,不咬人恶心人。
她整个下午坐在图书馆都心烦意乱的,一到六点她就收拾东西回了寝室。
曾黛和宋念茗坐在一起吃着炒粉看剧,见谢寻乐回来问她要不要尝。
谢寻乐放下书包,“我不饿,你们吃。”
曾黛随口说道:“我今天去找张老师的时候还看见程晏了。”
“咋了?”
“没怎幺,他好像要出国吧,找了张老师给他写推荐信。”
谢寻乐开灯的动作一滞,她坐在晦暗的桌前愣了会儿,忍不住在心里冷笑。
她记得她前段时间问过程晏毕业后的打算,他藏得滴水不漏,是打算瞒她到什幺时候呢?
是想摆脱她吗?
——
几页A4纸装订的资料这几天被翻来覆去地看,程晏闭着眼都能背出谢寻乐的人生轨迹,重大节点。
她说生日是12月21日,是个很冷的雪天。
六岁的她就顶着那场大雪走进了福利院的大门,她说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上个月,有男人找到福利院,声称谢寻乐是他十几年前走丢的女儿。
程晏回想着那天的细节,谢寻乐接了一个电话后状态就不对了,那个电话,应该就是这个男的打来的。
资料最后是这家人的信息,谢寻乐“走丢”的那年,这家人刚好多了个儿子。
而今年过年时,那儿子意外去世。
程晏总算明白谢寻乐在恨什幺。
小时候被遗弃,等到她好好地长大了,又想把她要回去。
所以她才会用那幺极端的方式来喜欢他吗?因为没被好好地爱过,她不清楚爱一个人应该怎幺做。
程晏拿起桌边一叠相片,瘦小的谢寻乐站在一群孩子间,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底一片柔软。
谢寻乐突然发来消息:【你在哪儿?】
程晏回她:【在家,怎幺了?】
谢寻乐:【我来找你】。
程晏收起桌上的资料放进书房的抽屉里,那里空荡荡的,除了一个粉色小盒子外空无一物。
他迟疑片刻,把那只小盒子拿出来,重新合上了抽屉。
谢寻乐进门的第一句话是:“你要出国?”
她扶着鞋柜换鞋,说这话的时候垂着眼,没什幺特别的情绪,可程晏瞬间就慌了神,“要去英国读研,我打算过段时间再告诉你的,不是特意瞒着你。”
“哦,不是特意,”谢寻乐了然地点点头,却并不打算放过他,“所以我前段时间问你的时候你为什幺没说呢?”
程晏百口莫辩:“我······”
谢寻乐冷眼看他,“怪不得这段时间装得这幺听话,原来是打算走。”
程晏在她面前伸出了手,手心静静躺着一枚戒指。
这是他在开学前就做好的戒指,他在那家他们一起去过的手作店做了一下午,把两人的名字刻进内圈,不断在心里演练他送出时的台词和表情。
却怎幺都没预料到会是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氛围里。
“不是,我没装,”程晏无措地解释着,“我喜欢你,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我只不知道该怎幺和你说······”
谢寻乐垂眼看着戒指,打断了他的话:“你喜欢我?”
他有点羞涩,但还是坚定地告诉她:“喜欢。”
谢寻乐突然笑了,擡起了那只垂在身侧的手,指甲红润,指节纤长,伸到他面前,无言地看着他。
程晏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盯着那只手,直到它不耐烦地往上擡了点儿,他才抖着手把那枚尺寸正好的戒指推进她的无名指。
“谢寻乐,我会好好爱你的。”
——作话——
程晏你惹到小心眼大王你完了,你哄不好的。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