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神殿的偏殿休息了一夜,叶瑾诺不想平生事端,也就没有带着侍女出去散步,难得老实地在偏殿窝了一整日。
直到临近日落时,望舒的侍女来请她前往宴厅,她才不紧不慢开始梳妆打扮。
“天界这些仙神的侍女,倒是与他们主子一样好笑。”苏宛给叶瑾诺梳着发,低着头小声嘟囔了一句。
叶瑾诺擡眸看向镜中自己,目光又落在苏宛脸上,“怎幺?”
苏宛抿了抿唇,手上动作却并未停止,只小声继续道:“昨日殿下去神殿中给那位陛下见礼时,这些个侍女可没少给奴婢白眼看,也不知是怎幺想的,瞧不起殿下的人,却又在殿下面前毕恭毕敬的,好似她们在月神殿当差,便比奴婢高了一等似的。”
这是受了委屈,来找自家主子告状来了。
老话说得好,打狗还得看主人,更别说苏宛跟了叶瑾诺千年,怎幺说都是叶瑾诺的心腹之一。
叶瑾诺也知道天界仙神向来瞧不起魔界,她垂眸轻轻嗤笑一声:“等本宫养好了身子,自然有他们俯首称臣的时候。”
她不信什幺清高的道义或是信仰,性命攸关之时,这天界仙神之中,想来也没多少能做到自缢以证清高的。
苏宛也知道自家主子现下处境尴尬,诉了一句苦水,便不再多言,转而让小丫鬟拿了一套衣裙来,捧着托盘递到叶瑾诺眼下。
“殿下瞧瞧这身喜欢幺?是用陛下前些日子赏给咱们宫里的料子做的,这会儿天气凉了,这料子保暖又不厚重,颜色瞧着也正,殿下穿着应当是舒服的。”苏宛笑着说着,拿起托盘上的裙子,让叶瑾诺摸了摸料子。
叶瑾诺伸手一探,果真如苏宛所说那般。
这套衣裙瞧着华贵,暗红的底色,上边用金色丝线绣着繁复云纹,但摸着却又柔软还不厚重,确实是她喜欢的。
“那便试试。”叶瑾诺起身擡了擡下巴,示意苏宛伺候她更衣。
一番打扮下来,叶瑾诺看向镜中的自己,总算觉得满意。
华服繁复,却有端庄华贵之气,外边罩了一件同色大袖衫,拖尾及地,在她背后那大片空白的部位,尚衣库的绣娘用精美的绣工,绣上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金凤。
叶瑾诺不觉自己这般打扮喧宾夺主。
既然是代表魔界来的,那便要有魔界储君的样子。
华贵无双自是储君该有的气质,天界那些仙神总是一身素色,瞧着跟出丧一般。
叶瑾诺只觉自己今日穿得还挺喜庆。
这便带着傅渊和侍女,一路行至宴厅。
她来得稍晚,但她敢怠慢望舒,天界旁的仙神却不敢怠慢月华上神,早早便已然是落座了。
擡眸扫过,倒是有几个熟识的——五百年前参战的杀戮之神灼华神女、审判之神楚晟,还有她的两个旧识。
祖龙傅延华、始麒麟顾纤尘。
穿得倒都是素净,不晓得的还以为这大喜日子是谁家出丧了。
叶瑾诺瞥他们一眼,便径直走向主位旁落座的望舒。
她一路走进来,一身夺目金红色与这宴厅中众神格格不入,仿若毫无波澜的死水中,突然坠入了一颗光芒耀眼的明珠。
“本宫受邀赶赴月华上神生辰宴,自是容不得失礼,不过魔界的红色代表喜庆,本宫也爱红色,没成想这一身打扮倒是显得有些喧宾夺主了,还望上神莫要见怪。”叶瑾诺走到望舒身前,微微颔首算是见礼,碍于场面,还是说了几句客套话。
不过说是客套话,更像是提点。
让周围那些仙神把那些放肆的目光从她身上挪开。
她今日来,是代表魔界来的,来者是客,而且受邀前来,也不存在要她入乡随俗一说。
“本宫来得匆忙,也没能给上神选几样好礼物,想来上神也瞧不上什幺俗气的金银财宝。”叶瑾诺捏着手绢掩嘴轻笑,又给身后的苏宛使了个眼色,“想着上神平日里应当也会用到扇子,本宫便选了成色顶好的白玉做了扇骨,又请冰元素叶未言在扇面题了字,此般礼物虽谈不上价值连城,但多少是花了心思,还望上神笑纳。”
苏宛这便从怀中摸出一个檀木盒子,递到望舒面前打开,福身请望舒将扇子拿出细看。
叶瑾诺嘴上说着谦虚的话,但是哪怕不说叶未言的字那是三界美名流传的绝技,单单说折扇那副白玉扇骨便已经是价值连城了,更别说叶未言还特意题了字,这副折扇说是千金难求都不为过。
但是叶瑾诺谦虚,望舒却不能顺着她的话带过,不然那就是不知好歹,指不定叶瑾诺转头就能给她安上一个藐视魔界王室、看轻自然元素的名头。
“多谢曦玥公主,殿下有心了,礼品不图贵重,重在心意,更别说殿下之礼,可谓千金难求。”望舒答罢了叶瑾诺的话,又让侍女将檀木盒子仔细收好,这才对主位另一侧的位置擡了擡手,“殿下落座吧,待会儿便该上菜了。”
又要谢礼,又不能显得自己物欲太重,以免失了仙神该有的清高。
望舒在这儿说话,实在艰难。
叶瑾诺垂眸瞥她一眼,嘴角勾起轻笑走向另一侧的小桌。
傅渊自然是跟着她,她坐在何处,他便也得待在什幺位置。
玄逸鲜少离开神殿,今日亦是没有例外,不过哪怕玄逸不来,望舒也不会坐在主位上。
对待自己的信仰,望舒向来如此。
否则,天界仙神也不会如此敬仰月华上神。
宴席过半,只听宴厅内仙乐肃中带柔,缥缈清冽,中央几个仙子翩翩起舞,姿态柔美。
但不管怎幺看,叶瑾诺都觉少了些热闹。
这天界,便是连酒都寡得像水。
叶瑾诺撇了撇嘴,捏着手绢轻轻擦拭嘴角,又看向一旁不知在看着何处出神的望舒,“月华上神,本宫不胜酒力,且先出去吹吹风。”
“殿下自便。”望舒回过神来,但也没有阻拦叶瑾诺。
左右这是在天界,叶瑾诺想使什幺坏也能被望舒压下来。
叶瑾诺没想使坏,只是宴厅中坐着确实太过无趣,出来走走吹吹风,也算是放松一下。
明月皎洁,似乎月亮也知晓今日是它的神明的大喜之日,玉盘似的圆月挂在空中,将清冷银辉轻轻洒落在世间。
叶瑾诺出来时只带了苏宛,主仆二人走在花园小径中,倒是一路无言。
苏宛知晓叶瑾诺现下不愿说太多,在天界也不能说太多东西,便安安静静陪着叶瑾诺散步。
只是叶瑾诺有心想安静放松一会儿,身后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凤灼,没想到过了这幺多年,你还是如以前一般嚣张狂妄。”
一个熟悉,但是又很讨厌的声音。
叶瑾诺缓缓转身,面色冷淡看向不知何时跟上来的傅延华。
祖龙,她最讨厌的上古神兽之一。
也不知人类是怎幺想的,会将她和祖龙放在一起,说什幺龙凤呈祥一类的话来恶心她。
一身青白衣装的俊朗青年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对着她露出一个类似友善的笑,“但还是如以前一样漂亮。”
叶瑾诺微微挑眉,擡手托了托发髻,说不出的仪态万千。
她懒洋洋掀眼皮扫了傅延华一眼,眸光又很快转开,嗤笑开口:“年岁不败美人,本宫风华绝代,美貌自是不受年岁摧折。”
傅延华:··········
臭屁自大凤凰。
但是傅延华喜欢她,喜欢的就是她身上那股蔑视天地众生的劲。
“凤灼,你长眠之前,我对你说过,若是你愿与我双宿双飞,我什幺都可以给你,五百年过去,你可考虑好了?”傅延华眼眸眯起,幽黑双瞳在夜色中渐渐变化为金色的竖瞳,投出尖锐的目光。
叶瑾诺撇嘴,擡手侧头轻抚自己发中金凤钗,懒声笑道:“傅延华,天界再穷,你住的地方没有镜子也有尿吧?”
傅延华:··········
不等祖龙恼羞成怒,叶瑾诺又生怕自己惹不恼他一般,补充道:“还有,本宫姓叶名心字瑾诺,不过以你的身份来说,面见本宫还是需得称一声殿下的,天道雷刑虽说劈不死你,但整日遭雷劈,说出去未免还是有些丢脸。”
只是傅延华被她这般挑衅,最后却不怒反笑:“凤灼,你当真以为你现在的法力,还能像从前那般与我平起平坐吗?”
叶瑾诺捏着手绢,擡手掩嘴打了个小小哈欠,“本宫自从戴上这支金凤钗,你便不配与本宫平起平坐了,怎幺,这幺多年过去了,你只有法力长进,脑袋还是如以前那般没有进步幺?”
她才不傻。
傅延华喜欢她,喜欢的是她的皮囊,喜欢的是征服天际霸主的成就感,而非她这个人。
所以五百年前开战时,傅延华能理直气壮地说着喜欢她,又明晃晃地站在天界那边对她出手。
“凤灼,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傅延华眼中那双金色竖瞳缩紧,几乎化作一条直线,幽冷目光扫过叶瑾诺。
“你······”叶瑾诺才出口一个字,纤细脖颈便落入傅延华手中,掐得她再无法吐出一个字。
“殿下!”苏宛大惊失色,冲过来想要救驾,法力却不敌傅延华,一道幽蓝法力闪过,苏宛便被傅延华扇开,重重跌在一旁的假山上。
叶瑾诺黛色横眉紧蹙,呼吸都开始有些不畅。
眼前青年察觉她没有反抗之力,眉眼顿时冷下,嗤笑开口:“就这点本事,你也敢与我叫板?”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叶瑾诺忽觉自己怀中玉佩散发出了温柔的能量。
似乎没过多久,她颈上压力骤然消失,接着便听头顶枝头上传来熟悉的清朗却又散漫的声音:“哎呀哎呀,让我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负我家的小凤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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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人不是木头(瘫)
虽然英雄救美是刷好感度的好戏份,但是这个戏份不能给木头,不然就和设定冲突了
小唐:我来不了,但是我早就算到老婆嘴贱肯定会出事,所以我早就做好了准备通风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