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舶来风气盛行。
牛郎、男仆、男公关,成为网络高频词汇。线下商家捉紧这股风,争先开启各类主题咖啡厅,抢跑赛道。
江南二线的暨城也不能幸免。
画室楼底,如雨后春笋一间间铺面开张。
陈萝芙在书架上挑选了一本少女漫,打发时间,更多的注意力,被隔壁侍应生与女孩的说笑声吸引。
话到最后,侍应生以一句:“……还要再买一块蛋糕吗?”结尾。女孩被哄得心花怒放,当场打包了两块。
她禁不住笑了:“好像牛郎卖酒哦。”
“我们是正规的、合法的,男仆咖啡厅。”年轻的侍应生正色,“为女孩提供快乐是主要职责,卖蛋糕是顺便。下单请备注十三号,我将在您踏入咖啡店的这一刻随叫随到。”
陈萝芙:“我已经点了。”
“没关系,可以追加备注。”侍应生不死心地请她扫码查看,备注里已经从后台添加了号码,三号。
他不再纠缠:“……哦,是白哥负责的你。”
“他姓白?”她顺口多问了一句。
“可能吧。我来得时间短,大家都这样喊他。”看得出来,他的人缘很好。作为竞争对手的侍应生,也愿意说几句,“白哥一般在后厨,很少出来。”他放低声音,“……你别被他的脸吓到啊,他很可怜的。听说,以前惹了人,才被害成这样。平时不怎幺说话,感觉挺自卑的。他愿意接待你,你就多跟他说说话吧,这单我请你。”
对面女孩不乐意了,一拍他手:“你怎幺不请我喝?”
“你都偷走了我的心,还要拿走我的钱。”滑话他信手拈来,“有没有天理?”
女孩被逗得咯咯笑。
陈萝芙杏目一怔:“被谁?”
“这我们哪里知道,估计是黑社会吧。”侍应生耸了耸肩,重新转回去,跟好奇的邻桌女孩开始吹牛,“如果我在场,那我肯定……”
不再听下去,视线转回手中,黑白画面像一团杂乱无序的毛线,她发了会呆,直到,上眼帘放进一碟酸奶慕斯,咔嗒,银匙子磕碰木桌。
“谢谢。”她立即将漫画倒按在腿上。
他在纸上写:上次吓到你了,对不起。这次我请你吃。
“不用啦,”他写,她跟着看。噗嗤一声笑出来,怎幺今天都抢着埋单?
她想了想说,“如果你很抱歉,能不能告诉要带走我的人是谁?”
他摇了摇头。
“为什幺?”
琥珀眼瞳注视良久,久到,她被那些眼中可解读的情绪包裹,不太自在地在位置上挪了挪屁股。
他才缓慢地写:因为你很幸福,不需要离开了。
笔尖没有离开白纸,晕出一块四散的霉斑,充当句号。
陈萝芙皱起眉尖:“这样说,他一定认识我——和我很熟吧。为什幺不告诉我?我需要见他。”
半年之久,她仍然没有回复记忆。她急切地寻找熟人,尝试获得其他以前的事情。她想获得朋友的联系方式,询问陈昱洲,得知父母不让他们去学校,都是请家庭教师,也不允许与其他人交际,一直都是他们两个待在一起。
至于社交账号,更加希望渺茫。她的手机在跌下楼梯时一并摔坏,无法复原,也记不得密码。
她甚至自己试着寻到小时候的孤儿院,那里早已拆迁,变成时尚商场的一部分。
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口,灯牌霓光,如水溅下,陈萝芙置身光怪陆离的世界,觉得自己和新手机一样空白,出厂设置,在寻找一个归处。
男人没有动笔。
陈萝芙更觉得他知道许多,不满地瞪着他,以此胁迫。他平静地接受,密密匝匝的铁网背后,僵硬的嘴角提动,似乎在笑。
最终,她妥协说:“那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吧?”
他拾起笔,留下两个字:罗白。
“咦,”她凑过去,“你和女明星同名?”
偶然一天,陈萝芙想起据说与她长相相似的女明星,上网搜索影片、照片,什幺也没有找到,仿佛从未出现。
罗白低头写,手指忽然有些发颤,‘她’字打飘,险些一笔划成‘你’字的第一撇。
他这一句写得极其用力,透过纸背,刻在桌上:
她是我最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