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妙颜接到侍寝的旨意时,心中不胜欢喜,面上却还沉得住气,使清平从妆奁中取出五十两银子,赏给过来传旨的公公,笑道:“公公辛苦。”
那公公知道她是贵妃娘娘的人,本就毕恭毕敬,得了赏银,笑容越发谄媚:“请崔美人尽快沐浴更衣,随奴才面圣。行宫不比宫里,车驾简陋了些,倒是要委屈美人了。”
“什幺委屈不委屈的?公公这话可折煞我了。”崔妙颜吩咐宫女们上茶上点心,对他点了点头,玉手搭在清平的小臂上,“公公请稍坐,我去去就来。”
太监非男非女,在伺候主子沐浴的时候,并不需要避讳。
然而,清平替崔妙颜脱去外衣,瞥见轻薄的里衣下玲珑有致的身段,还是微微红了脸,道:“主子,奴才叫夕月进来服侍您吧?”
“不必。”崔妙颜和衣走进汤池中,褪去余下的衣裳,示意他给自己清洗长发。
清平双膝跪在崔妙颜身后,任由涌到外面的温泉水浸湿衣裤,轻柔小心地卸去钗环,拆开发髻,“奴才已经把贵妃娘娘那套骑装清洗干净,熨烫平整,主子待会儿要不要换上?圣上昨日赞您英姿飒爽,与寻常脂粉不同,若是瞧见了,必然欢喜。”
崔妙颜摇了摇头,道:“昨日是不得已而为之,今日再穿,未免有献媚之嫌,也会惹得娘娘不喜。你把衣裳叠好,找个锦盒装上,我明日给娘娘请安的时候,亲自还给她。”
清平还待再说,被崔妙颜打断。
“清平,我有点儿紧张。”她仰面往后倒,不出所料地被一双温热的手掌接住,“你陪我聊些别的。”
“是。”清平的十指钻进如云的乌发中,为崔妙颜放松紧绷的头皮,垂眸看着仍有几分稚嫩的玉颜,声音比平日里更加柔和,“主子想聊什幺?”
崔妙颜问:“你是哪一年进的宫?”
“回主子,是永昌一十八年。”清平用平静的语气说着惨痛的经历,“奴才小时候家境也算殷实,跟着私塾里的先生读过几年圣贤书,还想过考秀才。后来……老家发了洪水,爹娘没逃出来,奴才辗转来到汴京,走投无路,只能把自己卖进宫里。”
“算算日子,也有六年了。”崔妙颜陪着清平叹了一回气,又问,“你跟过几个主子?”
清平迟疑片刻,回答道:“说出来怕犯了主子的忌讳,奴才总共跟过三个主子——第一个是秦才人,她出身寻常,姿容也不出挑,绞尽脑汁想讨圣上欢心,不仅没能如愿,还招来其他妃嫔的厌弃,稀里糊涂地被打入冷宫;第二个是康美人,她生得倒是美貌,也被圣上宠爱过一段时日,可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等到君恩渐绝,她受不住打击,一根绳子把自己……把自己吊死了……”
崔妙颜认真地听着,问道:“第三个呢?”
“第三个主子是顺嫔,也是奴才服侍得最久的。”清平膝行着取来干净的布巾,一点点吸干她发间的水分,“顺嫔的性子温柔和顺,对我们底下人也和气,宫里没有不说她好的,可惜天妒红颜,有一日下大雪,她怀着五六个月的身子,不慎跌了一跤,连大人带孩子的性命都没保住……”
崔妙颜听得打了个寒噤。
她猛然从水中站起,无数透亮的水珠顺着淡粉色的肌肤滑落,像断了线的珍珠。
“主子仔细受凉!”清平慌忙展开布巾,包住崔妙颜温热柔软的身子,眼皮低低垂着,细密的睫毛因慌乱而颤抖,“都是奴才不好,奴才不该在大喜的日子说这些晦气话,给主子心里添堵……”
“我没事。”崔妙颜很快调整好情绪,踩着石阶离开水面,“给我更衣吧,把那套新做好的宫装拿过来。”
崔妙颜打扮停当,走向外间时,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对清平笑道:“清平,别担心。”
清平不解地问:“什幺?”
“别担心,我会努力活得久一点。”她冲他眨眨眼睛,流露出几分和年龄相符的娇俏,“总不能让你一直换主子。”
清平愣了愣,回过神时,听到外面传来尖利的呼喝声和辘辘的车轮声。
除了指缝间残留的香气,她什幺也没留下。
一刻钟后,崔妙颜独自走进宽敞奢靡的宫殿,看到明黄色的帐幔后面影影绰绰地坐着一个人,恭恭敬敬地跪下,朗声道:“臣妾拜见陛下。”
“平身吧。”魏玄掀开床帐一角,见她头梳双鬟髻,簪饰不多,只在一侧戴了几朵粉色的珠花,身穿同色宫装,比昨日多了几分温婉,是另一种风流态度,心里颇为惊喜,“过来。”
崔妙颜低眉顺目地走到魏玄跟前,再度跪倒。
她被他捏住下巴,便顺势用温柔含情的眼眸看向他,嗓音里带了几分颤意:“陛下……”
魏玄感受着细腻的肌肤,享受着纯粹的仰慕,觉得旺盛的生命力从少女的身体里源源不断地涌到他身上,自己重又变得年轻起来。
“你为什幺发抖?害怕朕吗?”他忍不住拿她和贵妃做对比,越看越觉得眼前这朵尚未被人采撷的花鲜妍可爱,“嫌朕老吗?”
崔妙颜连忙摇头,颊染红霞,眸生春水,含羞道:“臣妾发抖,是因为激动,臣妾自幼便经常听说陛下大破金国的英勇事迹,心怀仰慕,待到自己被册封为美人,更是喜出望外,悄悄把陛下当作……当作……”
“当作什幺?”魏玄把她的下巴擡得更高了些,笑意盎然地追问。
崔妙颜痴痴地望着他,小声道:“当作自己的相公……”
魏玄把崔妙颜抱到腿上,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子:“这话也不算错,朕本来就是你的相公。”
“大胆一些,朕喜欢你骑马的样子。”他仰面躺在龙床上,示意她给自己宽衣解带,“你今夜就把朕当成马,好好骑一骑。”
崔妙颜听懂了魏玄话里的戏谑之意,俏脸火辣辣地烧起来。
她顺从地分开双腿,跪在他腰侧,小手伸向冰冷的玉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