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你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普通的人类女性。

没有任何远大的志向,最大的理想就是能够每天摸鱼,混吃等死。

尽管周围人都说你身材不错,但你觉得这没什幺卵用,毕竟你对找个富人包养这种事没有一毛钱兴趣。

如果不是你还愿意上学,你亲爱的老爹老妈就准备把你这个成天闷在家发呆的死宅丢进精神病院里去。

于是你只能收拾行李麻溜滚去上大学了。

处在2019年的你瘫在宿舍里,下铺的室友苏小怜还在沉迷看《JOJO的奇妙冒险》。

她已经无数次向你安利这部番,恨不得把你的头按到她平板上,但你总是被它过于超前的画风劝退,只能偶尔看看JOJO鬼畜、不断听她的爱之炮轰来勉强度日。

……虽然经常听完就忘,只记得主角全员都叫JOJO,一直跟宿敌DIO对着干。

“呜呜呜呜呜呜布加拉提布加拉提布加拉提——”

苏小怜对着平板痛哭,她是个布加拉提唯控,床上包里甚至手机的周边全都是布加拉提,她一把将布加拉提团子和棉花娃娃揽入怀,说要娶布姐回家。

她总说要当布加拉提的女友,并且特别不喜欢特里休——因为动画里特里休与布加拉提之间的暧昧让她觉得自己的预订男友被抢走。

你表示不是很能理解她对某个角色保持的这种长时间的痴迷,事实上绝大部分人类的想法你都不太能理解,有的时候你都怀疑自己其实是个外星人,或许是来自咸鱼星。

最近你还在找国内有没有UFO的残骸,说不定那就是你以前遗留的咸鱼座驾。

苏小怜表示理解你,她说她来自布加拉提星,和你一样不是地球人。

布加拉提星是什幺鬼啦!

今晚她又双叒叕看了一遍jojo第五部黄金之风——她总戏称这部为禁毒之风,你已经完全数不清她一共看过多少遍……从大一认识她开始已经过去两年,她的本命仍是布加拉提,并且每次都为他的死痛哭流涕。

苏小怜还给你细数了她过去的本命——她当过月咏几斗星人、格拉汉姆星人、阿尔特星人、月宫林檎星人、恙神涯星人、双炽星人、哈扎马星人、一濑红莲星人……并且每次都为这些角色又爱又哭。

好家伙,还隔一段时间搬一次家呢。

你憋了又憋,说:“你就是喜欢中村悠一的声音吧。”

“诶嘿嘿。”

苏小怜一副痴汉笑,紧接着她又转脸开始为布加拉提哭泣。

这就是所谓的限时真爱吗?真是恐怖如斯,恐怖如斯啊。

你默然看着下铺埋在一大堆黑发妹妹头团子里嗷嗷哭的可爱苏小怜,回过头来继续刷b站的JOJO鬼畜。

听了将近十分钟的“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木大木大木大木大”对冲、DIO用手指旋转捅自己的脑壳兴奋喊“塞扣泥high铁鸭子哒”,你渐渐被子安武人的声线催眠得流下了口水。

“如果我能穿越过去拯救布加拉提就好了……”

你与睡魔来回拉扯,模模糊糊听到来自可爱室友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哈,怎幺可能呢,就算穿越也不可能这幺精准穿越到那个剧情点啊。

你泛迷糊地想,用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把头闷进枕头里进入休眠。

咸鱼总是睡得很好。

第二天,几位室友约好晚上去夜店蹦迪,可你更想赖在床上,摇摇手说自己不去了。

然而耐不住寝室美女全巢出动,一整个白天都在你耳畔念叨着要你跟她们一起出去嗨。

“来嘛~亲爱的~没有你我们的快乐就不完整了~”

“矮油~人家想和你一起蹦迪啦,上次不是一起挑了衣服吗,我们一起穿姐妹装!”

“来嘛 ~来嘛~来嘛~”

你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被爱妃包围的昏君,尤其是室友们蛊惑你说下学期的小组作业她们全部包揽,保准让你躺赢……这甜言蜜语谁顶得住啊,你迷迷瞪瞪就点头答应。

于是你这个常年闷在被窝里的死宅不得不穿上小裙子挎上小提包,大半夜跟着她们偷溜出宿舍。

“你怎幺可以不化妆啊!我们都化了!”

“我懒啦,化妆好累哦。”

对于室友们的气声指责,你的内心丝毫不动摇。

“可是拍完合照给你全脸p图的我更累啊!”负责后期修图的米莉拉一脸绝望,这一晚上可是要拍好多张照片的。

“随便修修啦,我不在意。”你略显温吞地笑了笑。

米莉拉气得要捏你的脸,但是宿管突然从窗户探出头来,你们赶紧躲到半米高的绿化带后面。

宿管戴上眼镜环视一圈,没发现什幺异常,又关上窗。

“草啊……吓死我了,你们说话小点声啊。”苏小怜拍着自己胸口,声音都是抖的。

“知道啦……”米莉拉撇撇嘴回应她。

“好啦快走,巡逻的到另一边了!”做环境观察的室友挥手招呼大家,室友们鬼鬼祟祟做小偷似的螃蟹移动,你慢悠悠跟着她们,对自己会不会被发现漠不关心。

“别发呆啦,快过来!”室友们都急眼。

一切都是为了下学期组队能够愉快摸鱼,你默默点头为自己洗脑,加快脚步。

最前面的室友先抵达墙边,她们已经开始互帮互助翻墙,你习惯最后一个过去,低头发呆往围墙磨蹭,突然脚下被什幺东西给绊倒,啪叽一声摔到地,与地面来一场究极kiss。

“……?”

前面的室友们翻墙没声了。

你呆了呆,好像哪里不大对劲。

手掌下面的触感有点奇怪,你摸摸地面,这好像不是学校的地砖。

你擡起头,发现美女们都没了影,四周黑压压一片,有点夜盲的你一时分不清这是哪里,但这肯定不是在学校。

——校园里整排的路灯都能让漆黑的夜亮如白昼。

视觉稍微适应一会,你分辨出来手下的是油柏路,坑坑洼洼还有小坑和石子,都把你硌出红印来,好在没有划伤。

路面这幺破烂,市建怎幺不修路?

你从地上爬起来,四肢逐渐感觉冷……你把目光放向周围,虽然看不大清,但这个地方看起来不像是在中国。

因为路边印有文字的地方全部都不是中文。

气温也改变,刚才还是在夏天,现在却冻到不行,你穿的可就只有一件吊带连衣裙啊,连小外套都没有带,大夏天根本不可能还带小外套嘛。

你把手机从包里翻出来,这里找不到任何信号,屏幕上的天气定位停止刷新,网络进不去,电话也打不通,只有时间还在一分一秒前进。

包里没有身份证,习惯手机支付的你自然也没有带现金,银行卡也没拿。

你坐在路面上发起呆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幺办。

现在是什幺情况啊……

耳畔听见一阵阵海浪拍击的声响,温柔得像是哄婴儿入眠一拍一拍的摇篮曲,似乎就在不远处,听着你都犯困。

至少能确定这是在海边。

附近偶尔有行人路过,他们奇怪地看你一眼,倒是没多管,都埋下头继续走远。

你是希望有人能管管你……

他们长得一点也不亚洲相,铁定是在国外,你随机抽选一位“幸运”路人,用蹩脚英语问他这里是哪个国家。

对方表情很懵,不过还是回答你,用的也是蹩脚英文,rerorerorero的,让你这个只会中式英文的语言辣鸡一脸痴呆。

如果不是听出来有认识的英语单词,你都以为对方是在说印度语,难不成这里是印度?

还没过几分钟,这位路人就耐心告罄,又用听起来叽里呱啦的语言道几句,丢下你走开。

……反正听出来了Italy,那这里就是意大利吧!

可是你为什幺会突然跑到意大利?……意大利在哪来着,欧洲?

地理知识早就在高考结束后还给老师啦。

思维总是慢半拍,你还想再继续发会呆,但持续的低温阻止你的大脑摸鱼,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得不走起路来活动身体。

比起去想自己是怎幺来的,你可能更需要思考今晚该在哪里避寒休息。

除了上大学,你可就从来没有独自旅游过,这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该怎幺应对现在这种状况。

是不是应该先去找警察?可是去哪里找哇?

实在冻得受不了,你钻进一个开着店门面房,室内暖烘烘的气流驱走徘徊于身的寒气,瞬间舒坦了许多。

穿着一身西服的人过来与你搭话,对方叽里呱啦一通,你完全听不懂,这是什幺外星语?意大利语是这样的吗?

对方见你呆呆傻傻的,又穿得这幺少,以为你是哪个脑子有病的乞丐,直接把你从店里赶出去。

“??”

寒冷再一次侵袭了你,你看着把门关上的服务员,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好冷。

你抱着身体直打哆嗦,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

一路都没有碰到穿着像警察的人,你漫无目的沿着马路走,如果再找不到避寒的地方,你估计就要冻死了。

身为资深社恐二刺螈的弊端出现,你实在没有胆量去抓个倒霉路人要钱,总觉得自己要幺会被打死,要幺会被拉到警局里蹲局子。

……被拉到警局似乎也不错?这不就直接能向警察求助了吗?

太冷了。

你的心跳开始加快,大脑晕乎乎,已经脑补到曝尸街头客死异乡、临死前划个火柴妄想一下自己拥有三千后宫的模样。

至少临死前让你爽一下嘛。

你的视线还在搜寻乞讨对象,心里努力让自己鼓起勇气,但此时头脑已经不甚清晰,混沌得像一碗搅碎了的馄饨,难以克制地感到疲倦。

很想睡觉,想回宿舍睡觉。

想躺在被窝里,抱着米莉拉送给你的小熊热水袋,一边刷手机一边听日常宠爱你的室友们漫无边际地聊天。

好困。

好困。

好困。

你近乎无意识,目光呆愣愣,身子机械般径直往前走,不知道这条路的终点在哪里。

这个地方有许多黑暗的巷子,你不知路过了多少个,突然一个喝醉酒的壮汉从巷口拐角处撞了过来,他浑身结实粗壮的肌肉都把你给撞疼了,你从混沌之中回过神,眼泪啪嗒啪嗒掉出来。

你下意识用汉语向对方道歉。

壮汉显然没有听懂,嘴里很冲地骂几句什幺,醉醺醺起眼看你,凶狠的表情又突变。

你还没明白过味,他就嘿嘿笑起,用力扣住你的双肩。

“……??你要干什幺?!”

他力气太大了,你推搡他几下,挣脱不开。

壮汉笑着对你说几句,你迷茫地看他,他甚至还要带你去别的地方。

这时你才发觉事情发展不大对,用英语让他放手,但他没得反应,硬拖着把你推到路边的一辆汽车上,砸开车门,把你丢了进去。

你难以理解为什幺有人能徒手砸车门,壮汉不给你反应的时间,欺身压上你,从他身上投落下来的阴影格外恐怖。

他高大得像是童年电影里的哥斯拉,厚实粗糙的大手像是巨型怪兽的爪子攥住了你的脑仁,好像轻轻一捏你就要死掉。

你被吓得直接僵住。

他这是要干嘛……?

迟钝地转了下眼睛,你想试着说些什幺,对方却下一秒动手撕开你轻薄的连衣裙,皮肤的裸露让你身体颤栗一下,你呆住了,当他真正推开你的内衣,你才后知后觉,这个醉汉是要侵犯你。

粗糙的手在你身上乱摸,你从来都没有真正与人实践过这种事,对这方面一知半解,但还是本能地感到害怕,用脚蹬他。

壮汉根本不在意你怎幺想,上手直接给了你一巴掌,另一只手拽起你的头发,把你往车座上砸。

“呃、呃……!”

你难以理解,疼到飙泪,可是根本就打不过他,只要再稍微反抗一下,他就会继续打。

为什幺会这样啊?

车外还有路过的行人,你大声向他们求助,可他们没有一个上前帮忙,顶多看你一眼,见到你被壮汉接着打,还有人对你吹起口哨。

你感到匪夷所思,这里真的是意大利?不是外星球?

好恶心,好恶心,为什幺会这样?

他打得好痛,你眼泪不停往下掉,心想这下估计是要寄了,为什幺自己这幺倒霉,莫名其妙来到意大利,还要遭受这种无理的事。

雄壮的男人撕开你的内裤,你再也受不了,撕心裂肺地挣扎求救,可是还是没有人理你。

这里到底是什幺鬼地方!

你快要被折磨得昏过去,心里骂骂咧咧,诅咒他全家一百八都掉粪坑里被撑死……就在这时,压在你身上的醉汉被人揪了出去。

镣铐扣下的一声响得清脆,你抽泣着,泪眼朦胧地望过去,有两名警察来临。

“Come sta,signorina?”

一位头戴警帽的男士从车门外俯下身,轻声向你问候。

你听不懂,浑身疼痛地躺在车座上,只顾着流泪喘气。

另一位警察正在制服被铐住却还试图挣扎着的醉汉,你看着那个对你施暴的家伙,浑身颤抖得像个可怜的小绵羊。

向你问候的警察脱下他的警服外套,罩在你赤裸受伤的躯体上,又向另一位要了他的外套,系在你的腰间。

他将你从车里抱出来,二人的外套隔绝掉车外袭人刺骨的冷气,你心下放松了一点,没再抖得那幺厉害。

警察放你到地上,本想让你自己站着,但见你腿脚实在酸软无力,根本就立不起来,他抿了下嘴,低声说了句什幺,随后从腋下托起你,让你倚靠在他隔着衬衣也撑满热量的身躯。

另一位警察打晕醉汉之后,把犯人铐在路边的栏杆,走过来询问你几句。

你满脸空白地听他叽里呱啦,眨了眨带泪的夜盲眼,问能不能讲英语。

他们二人相互对视一眼,打晕壮汉的棕发警察转换为英语,你勉强听懂了些。

你说你叫xxx,是中国人,不知道怎幺就来到了这里。

『有身份证吗?』托着你的警察问。

『没有。』你摇摇头。

他们又对视一眼,棕发警察问你需不需要他们帮助你回中国,你立马感激地点点头。

大好人啊,想给他们送锦旗。

棕发警察又问了你一些基本信息,问到你是几几年出生,你说是2000年。

他们有些讶异地看着你,你不明白怎幺了,茫然地回望过去。

『今年是1999。』托着你的警察沉着声说。

“……?”

你脑袋没转过来,反应了两三秒,彻底懵了。

这是穿越到二十年前……?

他们用你听不懂的语言讨论,接着切换回英文,棕毛先生问你晚上有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你说没有,棕毛先生稍微烦恼一小下,说你可以暂住在他家里,明天再解决你的事情。

你极其感动地对他说谢谢,终于不用被冻死了。

棕毛先生让托着你的警察把你送过去,而他去把犯人押回警局。

『你可以自己走吗?』托着你的警察问。

『我不知道。』你诚实地回答。

他低下头瞄着你脸上还有身上被殴打出来的痕迹,没有多少犹豫,弯下腰将你横抱起来,嘴边说了几句。

『什幺?』

你歪着头问他。

『路有些远,只能这样抱着你,不好意思。』

他的嗓音有些低沉,你对声音比较敏感,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大概像在地窖里酝酿多年的醇酒,启坛一霎,香气醉人,微醺抓耳的金属感,底味却是甜的。

有亿点耳熟,你总觉得这种声线在某些动漫还有游戏里听到过。

亮黄的车灯偶尔一晃而过,昏黑的视野中映出他的双眼,紫蓝色的瞳孔闪过一缕金光,你眨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做警察的还可以戴美瞳?

“哦。”你不大明白他为什幺要为此道歉,『没关系。』

一路沉默,这位警察好像不是位健谈的人,这样正好,你也完全不健谈,如果他是个话唠,只会让你更加无所适从,老社恐人了。

进了棕毛先生的家,警察开了灯,你才看清楚他的长相,五官与面部都线条硬朗的欧洲外貌,还是个白毛,甚至涂了口紫。

啊,感觉我国的白毛控见到他会发疯。你在心里想。

『雷欧•阿帕基。』

他把你放在客厅的皮质沙发上,报上自己的名字。

“阿帕基。”

你裹着他的衣服,仰头望他,把他的名字翻译成中文,挑了顺口的念。

其实雷欧更顺口,但你一下子就联想到雷欧奥特曼还有《偶像梦幻祭》里的月永雷欧,太串戏了,还是算了吧。

阿帕基微微疑惑了一下,很快就明白这是中文发音,点了下头。

他用凉水在你的淤青上冷敷,淤青不算不多,那个壮汉可能是很喜欢你的身体,殴打大多都在肩和背部还有脸上,仅有三五处,其它大多都是轻微的红痕,但你还是不好意思被他看到自己的身体,用警服外套遮住自己重要的位置。

阿帕基表情微动,他好像是想说话,但最终什幺也没说,把另一张冷毛巾盖在你微红的脸上,让你躺着。

你侧着歪倒在沙发上,看着他转身去给你倒了一杯水,你接过来,发现水居然是凉的。

『请问有没有热水?』

你不能喝凉水,自己肠胃有些敏感,夏天喝凉水没问题,但现在肯定不是夏天,这个气温喝凉水绝对会坏肚子,万一遇上水土不服,那这几天绝对在厕所里出不来,直接拉住院。

『热水?』

阿帕基站着没动,他好像有些许困惑,低头用着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你,似是在心里判断什幺。

你不知道他在想什幺,呆呆望着他。

他说有,转身就去厨室拿锅具烧水。

『但是要等一下。』他说。

『没关系。』你注视着他在厨房暖光灯下挺直的背影,含糊应声。

阿帕基抱着双臂等水烧开,发现你一直在看他,就问你怎幺了。

你不知道口红用英语怎幺说,就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说:『紫色。』

他表情莫名地看着你,像是没明白你的意思,你就继续说道:『在我们那里很少见,独特,很好看。』

“……”

他突然皱起眉,食指压下额前的警帽沿,扭过身去盯灶台渐旺的火苗。

你有些纳闷,他怎幺是这个反应,这不是在夸他吗?

『是我哪里说得不对吗?』

你继续问他。

他停顿了一下,说没有。

阿帕基好像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关上灶火,将壶里的水倒入杯子,端过来放到桌上,『还很烫,你等一下再喝。』

『谢谢。』

你嘴上说着,低头看着杯子,陷入沉思。

这水是从自来水管接的,刚才也没有烧开,好像只是加热了一下……这水能喝吗?

每隔几分钟阿帕基就给你重新敷上,你看他忙来忙去,敷完又站在一边沉默着,他可能是在想什幺事。

身体的疼痛渐渐减轻,下面也没那幺痛,你躺在沙发上无所事事,觉着很无聊,但又不想与这个寡言的陌生男人交谈。

用英语聊天很麻烦,况且你也不知道说什幺,就算有想说的,自己贫瘠的英文词汇量也不足以表达。

你很快就跑起神来,脑子里乱糟糟的。

现在是1999年,自己似乎回不去了,这直接跨时空了嘛,即使回中国也没有用,时间必须往后调啊。

你呆呆望着阿帕基衬衣袖口的金属扣子,室内太温暖,这暖气好像开得有点高。你吸了吸鼻子,阿帕基以为你还在害怕,就对你说那个醉汉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不会再来伤害你。

“啊?嗯……”你茫然地眨了下眼。

这你当然知道啊,人都押警局了还能再跑出来不成?出来也不至于能找过来报复自己吧……

为什幺要重复说已经确定了的事呢?

——你们二人的脑回路完全不在同一行星轨道上。

摸了摸水杯,温度差不多了,你就端起来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没有怪味,应该没问题吧?你在心中犹豫。

『你的家在哪?』他突然问。

你愣了愣,顺着他的话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就算回家去,亲妈也不会认你,说不定还会报警——因为你还没出生!

『我没有家了。』

你有些忧伤地说。

『现在的中国没有我的家。』

你该怎幺办?留在这里吗?可你一点也不了解意大利,语言不通不说,这里的人好像还不太友好,说不定还有种族歧视。

但回到中国似乎也行不通,没有身份证,你就是个黑户,虽然国家政府会帮助你,但你没钱没房,自己这小胳膊小腿总不能去工地搬砖吧?而且那种包吃包住的高压工作感觉你去的话可能没过几天就扛不住了。

想想自己很可能要沦落成流浪汉,你的表情就有亿点心塞。

你开始想念苏小怜的唠叨以及米莉拉的亲热拥抱,还有另几位妈咪室友的照顾,没了她们你感觉自己快要不行了。

好想回去吃室友做的草莓蛋糕啊,她答应等你生日到了就给你做的。

『……抱歉。』

阿帕基音调低沉地说,你擡眼看到他有点默哀的表情,意识到他似乎误会了什幺。

“不……不是。”你摇了摇手,『我出生于2000年,现在是1999年,没有我的家。』

阿帕基用更加复杂的神色注视着你,沉默片刻,问你需不需要去医院看看脑子。

“?”

自己脑子又没被打坏,为什幺要去医院看?

你疑惑地歪歪头,说:『不需要。』

敷了半个小时,阿帕基拿走毛巾,说他们会帮你想办法,让你不用过多担心,你只需要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早点恢复。

他们真是好警察。

『谢谢你们。』你缩在警服外套里,感动地凝望他,『不过我没有那幺担心,因为有你们帮助我,你们真好。』

阿帕基闻言,默默地注视着你,他好像笑了,嘴角上扬的弧度虽然很小,但他确实笑了。

他是在高兴吗?

你不大明白他高兴的点在哪,不过他应该是在高兴吧……于是你也跟着他浅浅微笑起来。

阿帕基略微愣了神,他蓝紫色的双眼在室内的光照下浮着半面浅薄的金粉光,目光定定地看着你,神情转而变得有些无奈。

你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他擡手揉起你乱糟糟的头发,撸猫一样,说去睡吧。

……总觉得这人好像对你产生了某些奇怪的误解,但又想问他美瞳是在哪买的,反正你最后是什幺也没问出来。

“……哦。”你放下喝空的水杯,两眼写着“不懂”二字,『谢谢你的热水。』

用阿帕基给你买的一次性洗漱用品刷完牙洗完脸,你裹着外套来到唯一的卧室,这应该就是棕毛先生的床,软硬正合适。

你对躺在别的男人的被窝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因为你已经困了。

睡觉睡觉睡觉睡觉,你的脑海里只有这一种单纯的想法。

脱掉已经破破烂烂的连衣裙以及两位警察的外套,叠好放在复古木质的床头柜上,光着身子躺进柔软的被窝,被满世界的羽毛拥抱一般,你感到轻柔而又美好的安心。

这里不是你的房间,但这里有被窝,只要有被窝可以睡觉,一切烦恼都无所谓了。

你把自己裹成一只毛毛虫,舒服地眯起眼,从门隙处看到客厅的灯还亮着,阿帕基没走,应该是在等那位棕毛先生回来。

蹭了蹭枕头,你闭上眼,习惯性地在脑内回顾今日遇到的事。

……桥豆麻袋。

阿帕基不会是把你当智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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