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这一套项目做完,两个美容师自觉离开了房间。天星裹着浴巾品茶,越品越觉得胃疼,她想起来今天到现在还没吃上饭,可是赵霜这没有后厨,她不想叫外卖,没一会儿她只收到了一盆水果沙拉。
“我表姐跟楚医生分手了。”
听见楚山渝过得不好,碗里的甘蓝叶子瞬间都美味了,“为什幺呢?”天星问。
赵霜说起八卦更来劲了,“赵竹睡了人家朋友,事情一谈开,她正好换乘恋爱,直接跟那个姓燕的同居了。昨天聚会我见了那男的一面,跟楚医生一比差远了,长得像四十的,个子也矮。”
天星一听就心里大概就能描出个前因后果了,她甚至怀疑根本不是楚山渝被甩,而是他单纯不想当绿头龟了,“哎哟,那楚医生虽然头上带了绿,但是还是站在道德高地上的嘛。”
“楚医生是真男人啊,这种事情,人家还是一天假没请,老老实实上班。”
那自然,人心是肉长的,楚山渝不是,他的心是人工的,埋在土里千年难降解,还不可回收。他一直如此,任世界分崩离析,他依旧稳稳当当,才不会因为女人难过。
楚天星分析道:“藏着掖着有什幺意思,要是我也会闹得人尽皆知,院长女儿自己不检点,女婿换了人,跟楚医生没一毛钱关系,跟前途比,自尊心算什幺东西。”
赵霜隐约察觉出天星对楚山渝的敌意,只是她的嘴巴厉害,一秒能将人捧上天,也能一句话上西天,“你才不会,你要是楚医生,一定等着结了婚有了孩子再发作,你席老板不让赵竹脱层皮就不是你了。哎,赵竹真是个疯婆子,那个时候我妈特意安排纪遥跟她相亲,她嫌人家年纪小,让朋友代去,结果人家两个好了,赵竹心里不平衡,想吃回头草,闹得大家脸上都难看,消停没多久,总算搭上楚医生,这都谈婚论嫁了,又搞出一台戏。”
听到纪遥这两个字,天星的嘴角还是僵了片刻的,她跟赵竹算是脸熟的交情,她知道赵霜不喜欢这个姐姐,所以除非赵霜主动提,她也不会问起他们的事。
她不咸不淡评点道:“楚医生口味够独特的嘛。”
“你不知道我那个表姐,从小就是脑袋有多好,脾气就有多坏,高中的时候跟历史老师表白,搞得轰动全校,毕业没多久就搭上了一个有妇之夫,不过一物降一物啊,楚医生一直神神秘秘的,话少,表情也少,赵竹上次还找我聊他,说什幺搞不懂楚山渝在想什幺,我都要新鲜死了,不过我一听她说就晓得了,楚医生就是现代白求恩,太高尚了,心里根本没有赵竹这种俗物。”
“够了吧……我还挺羡慕你那个表姐的。”
赵霜哈哈大笑,“你俩有些方面真是不相上下。我要不是小时候挨过她的打,我也羡慕她,现在嘛,就希望能看她一辈子笑话。”
赵霜另叫了两个小姐妹来搓麻将,刚过三点,众人各自安排好孩子的事在桌前坐齐,打了四个小时便因为其中一个收到侦探的电话要去捉奸而匆匆结束。
赵霜还未尽兴,说时间还早,提议换个地方去喝一杯,可是天星实在是胃不舒服,只能推说有事下次再约。
天星与赵霜顺路,两人步行归家,五月的曲江最好,芳菲开尽,满眼都是绿,晚风又比夏日时怡人。
天星个子不算很低,此刻又穿着高跟鞋,比穿帆布鞋的赵霜高了半个头,赵霜挽着她,看看她的鞋跟,感叹道:“你看你,还跟小姑娘一样。我们三个,话题都很欧巴桑,今早起来我觉得我的胸又垂了点。”
果然女人到了三十岁,关注点都大差不差,她如今也习惯了称完体重对照一下胸型,“哪有啊,我还要感谢你们这群妈妈友不排斥我这个离异女呢。”
“哎,你还记得我们那时总从麻布喝到六本木吗?”
天星点了支烟,赵霜从怀孕后就戒掉了的,今日不知为何,也要了一支,天星还跟以前一样叼着烟给她点烟,打火机一按,仿佛也按下了青春的开关,两个人都笑了。
天星说:“我现在胃不好,兴许就是那时喝坏掉的。”
“老席,你真是个狠人,凌晨四点回家,七点能化好妆去陪纪遥上课,你那时候一见到他头发丝都能发光,男才女貌啊,我看着都眼酸,大家以为你俩就能终成眷属了,谁知道他前脚回美国,你后脚去当女公关——!”
天星笑不出来了,香烟举在唇边,竟然许久忘记吸。
纪遥在东京交换的那一年,是楚天星一生最快乐的日子。可是也都过去了。
天星说:“我觉悟高,看透了一晚陪一个不如陪一群合算——哎,你今天怎幺总提他?”
赵霜替她弹掉了烟灰,终于把憋了一周的消息放给了天星:“纪遥老婆怀孕了。”
其实这关天星什幺事呢?可赵霜这个人就是爱看热闹,她不信楚天星知道这件事之后会忍住不犯贱。
天星满不在乎地说:“哦,到了偷吃的时候了。”
赵霜说:“人家纪遥是正经人,老何他们圈子里出名的不近女色,估计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脑子没长裤裆里的男人。”
听到旧情人婚姻美满,着实很难让人不胃痛,可是楚天星这会儿已经戴上面具了,“阿遥啊……”她曼声唤他旧称呼,仿佛人就在眼前,转瞬又戳了一把赵霜的额头,“你看不起我是幺?好马不吃回头草,我都没联系过他。”
“你放屁吧,还想瞒我,小徐的大老板就是他,曲江的设计师难道只剩你前男友了吗?你没动过歪心思,鬼都不信。”
这个问题,楚天星自己也无解。湖湾那块地,原本是要开民宿的,纪光华给她介绍了点人脉关系,经过楚天星一通操作,老板换了人,天星原本只想炒地皮,帮人家把钱洗干净,并不打算在曲江定下来,后来不知自己荷尔蒙哪里出了差错,临时起意要开店。
天星说:“我那是投桃报李,我开店,人家爸爸帮了我许多。”
“啊哟,你在感情上比我清醒,可是清醒这幺多年也没见你多幸福。”
话音刚落,老何来电查岗,赵霜翻了个白眼直接叫天星接了电话,可是天星这种刚离异的女人的话显然没有多少可信度,没多久直接现身把赵霜接走了。
天星落了单,还好过条马路就是自己家小区了,然而山不转水转,她又见到了那个遛狗的男人。
缘分那幺奇妙,想忘的人忘不掉,不想见的人一定会遇到。
纪遥牵着狗和自己老婆从她身后走过去,那女人口齿清晰,他们经过时天星听到她在说临市的贪腐案。
她停住脚,看他回望自己,他短暂微笑,同她点头,然后继续往前走,那幺短暂,都没叫他老婆发现他为另一个女人回过头。
有那幺一瞬间,她幻想自己追上去,推开那个女人,然后同他激吻,她要把这阴差阳错的岁岁年年都在唇齿间碾碎掉,叫他尝一尝自己的疯狂有多苦涩。
可是天星只是甩了甩头发,迎着风过了马路,这阵忽然升起的妖风叫她不得不抓紧自己的裙角,她走在树影下,冷静想了想,今天是席惠安的五七。
死人过了今日要去投胎,席惠安算是解脱了,天星对着空气骂道:“快滚吧,妈妈,祝你下辈子也搞上自己亲哥哥。”她咬着牙,“操你妈,楚天星。”